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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心裡卻有幾分愉快。

  宣懷風冷淡地說,「敬謝不敏,總長您給我留一點私人學習的時間,下屬就感激不盡了。」

  「好罷,明晚給你留一點私人學習時間。不過今晚不行,你換件衣服,陪我去個飯局。」

  宣懷風一愣,「什麼飯局?孫副官呢?」

  「孫副官被我派去做別的了,這是公務上的飯局。你既然當了副官,以後陪上司出去交際是最常有的差事,沒什麼好奇怪。嗯,今天這場合可以輕鬆點,不必穿海關制服,你就穿前幾天文月齋新送過來的黑緞長衫吧。我看你穿長衫很有一股別人穿不出的味道。尋常人要穿出這長衫的韻味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既然是分內職責,宣懷風也不好說什麼。

  不過被白雪嵐指著要穿什麼衣裳,心裡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現在是白雪嵐什麼人似的。

  他開了放得滿滿的衣櫃,看也不看那件當眼的黑緞長衫,存心想找一件不引人注目的,看來看去,滿柜子衣服,竟都是嶄新亮眼的,也不知白雪嵐在這上面揮霍了多少錢。

  宣懷風挑無可挑,最後只好從角落裡取了一套灰帶暗銀的西裝,在屏風後面換好了出來。

  白雪嵐心知他故意違逆自己的意思,也沒有露出不悅之意,欣賞地打量一眼,點頭說,「真是天生的衣架子。走吧,不然別人等得不耐煩了。」

  兩人一起從白公館出來,坐的還是掛著海關總長車牌的那輛黑轎車,前後又加了兩輛護衛轎車,依舊是腰裡別著匣子槍的大兵整整齊齊跟著。

  車隊招搖過市。

  等到了地方,司機下來恭恭敬敬地開車門。

  宣懷風跟在白雪嵐後面彎著腰跨出車外,抬頭一看,眼前頗大一座重檐歇山頂式的房子,金柱大門,檐下橫掛著一個大匾,龍飛鳳舞寫著「舒燕閣」三字。

  宣懷風就知道是風月地了。

  他父親雖然是個土匪似的軍閥,家教卻也是很嚴的,從不讓他進這種地方。

  當即要掉頭回車上,卻被白雪嵐握住了手腕,輕輕一扯,「水至清則無魚,身正不怕影斜,你書讀了不少,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再說了,這是海關總署的公務,出來做事,人人都難逃虛與委蛇這四字。」

  宣懷風動了動唇,還沒出聲,白雪嵐又壓低了聲音說,「別怕,這裡和那種下三濫的小院不同。要是那種髒地方,我也不屑來呢。」

  恰好裡面的人聽見車隊到了,亂鬨鬨搶著迎出來。

  「白總長!歡迎歡迎!」

  「總長您真是賞臉!」

  「請!裡面請!」

  白雪嵐清朗一笑,「諸公太客氣了,雪嵐怎麼敢當?」

  一邊說,一邊用力扣著宣懷風手腕不放,把宣懷風拉到樓里去了。

  說起來,金柱大門在清朝那會子,是七品以上官員才能用的,看來這大房子也是舊日京官宅邸,一朝換代,紛紛都派了別的用場。

  宣懷風身不由己,被白雪嵐拉著,又不好當眾和白雪嵐扭著干,跨進門檻,只能硬著頭皮往裡走。

  所幸,也沒有太不堪的景象。

  門房青色帘子低垂,木窗戶用的三柵花樣,一色的十字壽紋鋪地,兩旁柱子上木刻的一副對聯,寫的是「處處桃花春送暖,年年春色去還來」。

  這就顯出幾分風月色相來了,宣懷風未免有幾分可惜。

  日頭雖然未落,樓里各處已經電燈璀璨,眾人一道進了堂屋,裡面已經擺下一桌席面,兩三個艷裝女子正輕聲談天,見男人們都進來了,忙站起來來迎。

  大家請白雪嵐坐了主位,見宣懷風俊逸優雅,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氣派,一時琢磨不到他什麼來歷,倒不好輕率。

  白雪嵐見了,指著宣懷風說,「這是英國留學回來的宣懷風,我慕他的才已久,花了好大力氣,才請他賞臉到海關總署屈就,現是我的副官。」

  眾人這才明白這是新來的大紅人,紛紛對宣懷風行注目禮。

  不久坐定,又是一番介紹,原來聚的是一群老闆,其中四五個是做舶來品生意的,剩下兩個,宣懷風一時也看不出究竟做什麼,只聽他們自我介紹「做著點小生意」。

  唯一例外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穿著一套淺色西裝,看起來乾乾淨淨,只是當著眾人有些拘束,自報家門,原來是某個小學的副校長,姓戴。

  宣懷風自己曾經教過書,免不了多打量了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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