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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林奇駿而打響的冷戰。

  讓人心冷意冷的絕情話。

  欲和好而被拒絕。

  小花廳里的喝酒調笑。

  還有,昨夜那不倫不類,近乎無賴的大醉。

  安靜就如無形的蜘蛛絲,纏繞著白雪嵐,儘管他的心如鋼鐵,能眼也不眨地連殺六人,但這一刻安靜,卻足以讓他鋼鐵般的心沉重,而且不安。

  一瞬間他甚至有點臉紅,羞愧於驚覺自己做了許多不好的事。

  費盡了心血去求一個人的愛情。

  既然蒙天所賜,得到了,他應該小心翼翼的,應該如對待眼珠子一樣愛惜的。

  那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廢物般的林奇駿,去惱宣懷風?去讓宣懷風受委屈呢?

  區區一個大興洋行,在他白雪嵐眼裡,算什麼玩意兒。

  拿一萬個修理大興洋行的機會,也比不過宣懷風一刻的高興。

  白雪嵐忽然明白自己是不會數學的,這多麼簡單的一道題,竟不會做了。

  可是,他愛的人心思何等敏感,他說的那些污人耳朵的話,恐怕宣懷風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

  白雪嵐正想得惶恐,卻感覺一隻手伸過來。

  他抬起頭,看見宣懷風也正抬眼瞧著他。

  宣懷風卻沒說出興師問罪的話來,握了他的手,微笑著問:「你還要生我的氣嗎?」

  黑潤的眼珠,彷佛好強而美好的小鹿一樣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

  白雪嵐的心一顫,陡然融化在這片清澈的眼神中了。

  有什麼在他血液里分離出來,那彷佛就是人靈魂中最輕最柔軟的部分,那部分帶著他飄開,遠離了亂世所有的冷硬和腥味。

  不僅僅是快樂。

  那是遠遠超出於快樂的東西。

  他這些年要找的,就在那麼一句微笑著說出的話中找到了。

  白雪嵐五指微微發顫,把臉靠過去。

  宣懷風誤會了他的意思,紅著臉,把唇輕輕送上去。

  這是極妙的誤會,白雪嵐也沒有解釋的打算,順理成章地唇貼上唇,溫柔、深入地吻著。

  舌和舌之間敏感的摩擦,讓身體裡泛起一陣陣甜美蕩漾。

  於是,便了悟。

  這人是他的。

  就算和他吵嘴,和他生氣,仍是他的。

  就像他當初那樣,氣憤著,痛恨著,咬牙啟齒著,甚至落了淚,卻仍是不離不棄。

  這一刻,白雪嵐明白過來。

  他再也,用不著嫉妒誰了。

  ◇  ◆  ◇

  離開醫院前,宣懷風還特意要求去看看宋壬,對白雪嵐說:「別和我說什麼這是護兵的責任。我只知道他救了我的命,要是沒有他,你今天未必能見到我。」

  白雪嵐說:「要見他也不是難事。不過你的腳腫成這樣,怎麼走路呢?真要見,我抱著你去吧。」

  宣懷風臉皮頓時有些紅了,攔著說:「我還不至於不能走路。我求求你,給我留點面子,在人前只攙我一把就好。」

  白雪嵐便笑了,說:「既然是求,那我答允了,回頭就要討謝禮了。」

  果然攙了宣懷風,到另一間外科病房去看宋壬。

  宋壬不愧是老兵油子,中的兩顆子彈,並不在要緊處,宣懷風去時,宋壬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只是暫時行動不便。

  宣懷風著實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倒弄得宋壬不好意思,脹紅了臉說:「分內事,分內事。」

  白雪嵐說:「誇獎算什麼?等你回公館,只等著我賞你好東西吧。」

  轉頭對宣懷風說:「人也看過了,你也該放心了。我知道他這大漢子,幾天就仍舊生龍活虎了。來吧,隨我回家。」

  宣懷風聽他最後一句,心裡很是燙貼,很溫順地在他攙扶下上了汽車。

  一路上,兩人都手握著手,看窗外景物飛一般地倒退,像褪色的照片一張張在眼前掠過。

  彼此都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再不和往日相同了。

  那又是另一種境界。

  宣懷風朝窗外看著,忽然低聲說:「看。」

  白雪嵐湊過去,朝他指的天上看。

  天幕如一幅潔淨的絲絨,帶著淺淺藍色,鑲著極美麗的黃色金邊,各種形狀的雲在那淺藍中自在地飄著。

  白雪嵐說:「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黃昏。」

  宣懷風指頭往上,說:「那朵雲,我看很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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