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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車,才發現那前頭開汽車的司機,並不是常見的面孔,從後照鏡里看見,五官粗獷,眉毛粗黑,像是白雪嵐老家過來的人。

  汽車也沒有往白公館去,在城裡七轉八拐,不留神進了一個小巷二層洋樓的後院裡。

  宣懷風問:「到底是幹什麼?這樣神秘。」

  白雪嵐笑道:「你先別問,總之是好玩的。」

  兩人從汽車裡下來,看見一個人從樓下迎過來。

  原來是孫副官。

  白雪嵐問:「問清楚了嗎?」

  孫副官嚴肅地把頭點了一點,說:「這次總算是查到實際的了,那邊給的消息,絕不會搞錯。就是洪福號上的七十三號箱櫃。」

  宣懷風只覺得洪福號這名字耳熟,回憶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吃驚。

  洪福號,不正是林奇駿家裡的船?

  宣懷風問:「你們這是要查大興洋行?」

  白雪嵐從容得很,先和孫副官說:「既然確定了,你把事情辦得漂亮一點。」

  孫副官說:「曉得。就辦成是隨機抽檢,先把船在碼頭扣住,不會打草驚蛇。」

  說完,戴上海關軍帽,匆匆走了。

  白雪嵐才把宣懷風帶到屋子裡,笑著說:「這是我在城裡一處產業,平時荒廢著。這一次為著保密,才用它一用。」

  接著,不知從哪裡,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套衣服來,給了宣懷風一套,說:「平時都看書上說乾隆皇微服私訪。我們今天也玩玩這調調。」

  宣懷風看這保密的陣勢,心忖道,這大概真的是海關稽查方面的正事了。

  他這個人,遇到公務方面的正經差事,歷來是把辦事放在第一位的,雖然滿肚子不解,卻是十分沉默地配合,接過去到另一個小房間換上。

  換好之後,在蒙了灰的鏡里看看自己,模糊瞧見一身灰色中山裝,胸前掛著機關證章,典型是海關里下級辦事員的普通裝束。

  再把藍色呢帽往頭上一蓋,就很能遮掩面目了。

  從小房間出來,白雪嵐也已經打扮成差不多的模樣,笑著打量他說:「好,好,哪裡跑來這麼一個漂亮的辦事員來。先吃飯罷。」

  宣懷風正懷著一腔要秘密辦公務的緊張之心,聞言愕然,問:「不是要趕緊去查船嗎?怎麼還有工夫吃飯?」

  白雪嵐說:「急什麼,好湯要慢熬。我總不能為了辦那些雜碎,讓我的寶貝挨著餓。」

  朝外面打個招呼,卻是宋壬精精神神地走了進來。

  他也換了一套辦事員衣服穿,懷裡抱著一大包用油紙包的東西,找了一個乾淨地方放下,打開油紙來,裡面是六個熱烘烘的雪白饅頭,兩隻燒得噴香金黃的燒雞。

  宋壬說:「都是好的,可惜總長說要做正經事,不能喝酒。不然下著酒吃更不錯。」

  宣懷風瞥白雪嵐一眼,倒很難想像他一本正經和宋壬叮囑說不許喝酒的樣子,不覺笑了,拿起一個饅頭,在嘴裡慢慢咀嚼著,問:「有喝的沒有?白開水也來一杯吧。」

  宋壬說:「後頭有一口井,我嘗過的,水很甜,我打一桶來。」

  便出去打井水。

  白雪嵐知道宣懷風一向受著上等的家教,也許不習慣這樣混吃,不料他竟是不言不語地入鄉隨俗起來,心裡很高興,笑道:「我們在這滿是灰塵的荒僻屋子裡,吃二葷鋪子裡買來的食物,到了將來,大概會是一頓很有趣味的回憶。」

  宣懷風說:「和你在一道,做什麼都是很有趣味的。」

  忽見白雪嵐側過臉,深深地凝視著他,那目光像錘子似的在心尖輕輕一撞,竟有魂搖魄動之感。

  便就覺得臉上熱熱的。

  訥訥地想,自己剛才隨口一句,只是句大實話,並沒有說甜蜜話的意思。

  但這樣被白雪嵐深深一望,仿佛剛才那一句,便成了自己主動說的一句很甜蜜的話了。

  雖是誤會,卻是很美麗的誤會。

  或者又恰是要這樣隨心而發,脫口而出,才算是最好的愛人之間的密語。

  妙手偶得,渾然天成,說的不正是這個?

  等一下就要去辦秘密的公務,宣懷風警惕自己是不該亂想的,可越要管住腦子,越是管不住,這控制大腦和情緒奔放之間的拔河,在腦際無聲而激烈地進行,竟把他臉上的皮膚也染紅了。

  白雪嵐見他被自己一望,居然到了臉紅到脖子的地步,胸膛里都是滿滿的驕傲感,故意把充滿魅力的眼睛在愛人身上緩緩撫摸著,勾著唇角說:「今天的落日真厲害極了,照在人臉上,紅霞留到現在還沒褪。」

  在宣懷風臉上使壞地摸了摸。

  又格外寵溺起他來,把燒雞腿上的肉撕下,一點點地往宣懷風嘴裡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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