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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透一口氣就回去。

  可一出了院子,不禁又想,說了出來拿菜的,不拿一碟回去,白雪嵐那麼精明,只怕瞞不過。

  他便徑直去了廚房。

  也沒有冒冒失失地進去,先在窗外探頭一看,大概晚飯都已準備停當,該送的送,該吃的吃,人已經散了一大半,只剩兩三個幫工蹲在地上捧著碗埋頭吃飯。

  正在躊躇,身後忽然有人問,“宣副官,你怎麼幹站在這?”

  宣懷風回頭,看見是傅三,不知道從哪裡收拾了誰吃的東西,提著食盒回廚房裡來。

  宣懷風給他打個噤聲的眼色,說,“我要拿一碟清淡小菜,隨便什麼都行。但又不想進去,驚動得別人咋呼,你幫我這個小忙,怎麼樣?”

  傅三笑著說,“小菜一碟,您瞧著我的。”

  說完就進了廚房,對裡頭那正吃飯的夥計說,“帳房的黃先生說了,今晚的紅燒肉膩人,有沒有清淡點的小菜,加一碟子。”

  那夥計說,“他好口福哩,總長說除了宣副官做的菜,別的不許送去。原先給總長預備的菜都沒動,有一碟脆皮鴛鴦蘿蔔,給他好了。”

  去到灶前,把大鍋蓋一揭,下面炭火雖然熄了,但這樣蓋著悶住,一時三刻不會冷,蓋子掀起來,還有熱氣冉冉從大鍋里冒出來。

  夥計呵著手,捧了那菜裝在食盒裡,傅三就提出來了。

  到了外面院牆後頭,對宣懷風舉著食盒問,“您看,這脆皮蘿蔔行不行?”

  宣懷風說,“管他什麼,橫豎能吃就是。”

  順手揭開食盒看,一時不提防,一股酸咸蘿蔔的蒸汽飄到鼻子裡,把他猛地一熏。

  宣懷風忙了一日回來,在廚房受了許多煙油氣味,出來透氣,都恰是站在當風的地方,幾樣不合時宜的事湊在一塊,剛才只是胸悶,現在竟是驀地心慌起來。

  傅三問,“宣副官,你怎麼了?”

  宣懷風忽然站起來,扶著牆,腰往下彎,哇哇地吐起來。

  剛才吃的幾口飯通通浪費了,到後來,就是乾嘔黃水,臉上露出痛苦來。

  傅三嚇得不輕,趕緊把食盒放牆花格子上,一隻手扶著他,一隻手只管給他順背,說,“怎麼了?怎麼了?哎呀,您這是生病了。我看您剛才臉色就不大好……”

  宣懷風把手擺了擺,要他不要吵,免得招惹出別人來看見。

  好不容易吐完了,示意傅三把他扶到靠背走廊那邊坐下,歇了一會,睜開眼睛輕聲說,“不礙事,我今天在廚房呆久了,聞了油腥味,才會不舒服。你知道總長的脾氣,沒有影子的事,都要當大事來辦,知道這件事,更要鬧得天下皆知的。算是顧全我的臉面罷,你不要和別人去說。”

  傅三愁眉苦臉道,“我幫您瞞了,讓總長知道,我這條腿還要不要?”

  宣懷風輕笑道,“快走吧。那碟蘿蔔留給我。你別在這裡待著了。”

  傅三果然就趕緊走了。

  不一會,傅三又匆匆回來,拿著一個裝得滿滿的玻璃杯,說,“您漱漱口,吐了,怪難受的。”

  宣懷風不料他這樣細心,感激地笑笑,用那玻璃杯漱了一下口,確實感覺好多了。

  他還是叫傅三走了,自己仍舊在長廊下的木椅上,靠著欄杆,沉沉地閉目坐了片刻,頭暈方好了些,他就站起來,端著那蘿蔔,慢慢地走回去。

  白雪嵐早等得不耐煩,連碟子裡那剩下的一點珍貴的雞丁都沒再碰,正要出去找無端溜走的愛人,忽然目光一凝,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緩緩從院門那頭出現。

  白雪嵐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快到面前,忽然發現了什麼似的,沉著臉過來拉了宣懷風問,“怎麼臉色這樣難看?哪裡不舒服?路上遇上誰呢?怎麼去了這麼久?”

  一口氣就問了四個問題。

  宣懷風笑著反問,“就在自家公館裡走一圈,能遇上什麼人?我從未做過賊,第一回偷菜,手腳慢點,你也該體諒。幫我拿著。”

  把手上的那碟鴛鴦蘿蔔遞給白雪嵐。

  白雪嵐臉上存著狐疑,一手接著菜,一手去摸宣懷風的額頭,擰著眉問,“怎麼這樣涼?”

  宣懷風說,“一路過來,吹著風,當然有些涼涼的。不是很舒服嗎?”

  並著白雪嵐的肩,慢慢回到屋裡。

  白雪嵐把蘿蔔往飯桌上一放,瞅著他左看右看,沉聲說,“我覺著還是不對,你不要逞強,我叫醫生來給你看一看。”

  宣懷風忙說,“早上才叫過醫生,晚上又叫,你當我是風一吹就倒的林姑娘嗎?我這麼大的大男人……你坐下來,不要暴躁,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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