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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有可原?這位前輩您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名紫衣仙修道,「您沒有被他濫殺無辜害得家破人亡,只道他當年報仇是情有可原。他自和那七大宗門有仇,和我家有什麼仇,為何濫殺我的家人?!」

  「安靜安靜。」一名白須白髮的仙修道,「白千寒都已經死了,雲仙師可沒說自己就是白千寒呢。」

  雲澈怔怔地望著那個聲稱被自己無故殺害全家的紫衣仙修,淡淡道:「我是。」

  聽到雲澈的回答,所有人一時都愣住了。

  有的仙修倒吸一口涼氣,退了兩步,隨時準備逃走。有的仙修□□了手中的劍。寧詩玉看了一眼周圍那些劍拔弩張的仙修,也按住了自己的劍。

  紫衣仙修道:「我等都與白千寒有不共戴天之仇,仙師您果真就是白千寒?!」

  袁不周冷笑一聲,道:「他,如假包換。」

  雲澈默然不語,輕輕合了眼眸。

  袁不周手中的劍出鞘三分,一道熠熠銀光照耀在雲澈的臉頰上。

  頃刻之間,白衣仙人的三千青絲化作化作滿頭銀髮。

  雲澈再度睜開眼時,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已化作熠熠金瞳,半張臉都爬滿了猩紅的血紋,淒艷詭譎,猶如地獄深處的烈焰。

  再不是世人眼中那位光風霽月、玉立蓮台,一柄諸天劍救蒼生於水火之中的正道仙師。

  轉瞬之間,變幻如斯。

  所有人都被嚇得禁不住後退一步。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見到白千寒三百年不曾現世的真容,卻沒有人不本能地恐懼。

  一時間,四座噤若寒蟬,竟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唯有黑貓和寧詩玉巋然不動,兩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雲澈,沒有絲毫的畏懼,眼中甚至帶上了一抹朦朧。

  終於,有一名仙修壯著膽子率先喊道,「三百年前,白千寒屠殺上真十三洲七大宗門,腥風血雨漫天,妖魔乘機橫行。您諸天一劍斬妖除魔所向披靡,救十三洲於水火……呵,原來,你自己就是白千寒!!!」

  「你!!!魔頭!你幹了這麼多喪盡天良之事,竟還心安理得道貌岸然地偽裝了這麼多年!你究竟是何居心?!」

  「雲仙師撐持正道三百年,當年不過一念之差,你們說話也不可如此惡毒。」白髮仙修道,「你們也該摸著良心問問你們自己,這三百年來要是沒有雲仙師辛苦操勞,十三洲能有今天的安定嗎?」

  立刻有人罵道:「不過是假仁假義!」

  「原來殺人如麻的魔頭,只要做些沽名釣譽的好事就能洗脫罪名……」

  否定了一個人,便自然而然地否定他的所有。不論他一開始動機究竟如何,現在看來,只要是他做的一切,便都是壞的。

  沉默了許久後,方才詢問雲澈的那名紫衣仙修望著雲澈,道:「我敬你蟄伏五百年為龍族報仇雪恨,也敬你三百年來保十三洲太平。但你殺我父母兄弟,此仇不共戴天。」

  「您既知你滅族之仇,也應該知我亡家之恨。今日我請你決鬥,生死各安天命。不論你死我亡,前仇舊恨一筆勾銷,如何?」

  雲澈垂眸看了一眼那紫衣仙修,淡淡道:「來。」

  紫衣仙修手提長劍,穿過人群,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緩慢而鄭重地望雲澈面前走去。

  黑貓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雲澈,生怕他出半點閃失。

  似乎感受到了一雙熾熱的眼神,雲澈微微轉頭,垂眸看了黑貓一眼。

  和雲澈眼神相交的一剎,黑貓似乎突然感應到了一件十分嚴重的大事,猛然瞪大了眼睛,從寧詩玉懷裡跳出來,一轉身沖入了身後的人群。

  眨眼之間,黑貓便在人群的盡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詩玉吃了一驚,不知道黑貓突然如此緊張在著急什麼,在人群中張望了一陣,也不知道黑貓跑去了哪裡。

  看到黑貓突然匆匆跑開,雲澈微微張了張唇,看了寧詩玉一眼。

  寧詩玉抬起頭,看到雲澈的神態,就明白了他是要自己追出去找黑貓。

  可如今師尊形勢如此危險,這些人一個個劍拔弩張,都恨不得用劍把他戳成泥了。

  十七年前已經讓他出過一次意外了,此時自己怎麼能扔下他一個人?寧詩玉糾結地咬了咬唇,還是決定站在原地不走了。

  雲澈不動聲色,只是依然淡淡地盯著寧詩玉看。

  雲澈的眼神一向冷冷淡淡,雖然沒有威逼也沒有強迫,卻有一種天然的壓迫感,好似一座冰山籠罩在頭頂,令人渾身壓抑冰涼,無法不從命。

  終於,寧詩玉支撐不住敗下陣來,輕輕嘀咕了一聲「好吧」,抬頭看了雲澈一眼,轉身沿著黑貓跑走的方向追出了人群。

  高台上,紫衣仙修已經在雲澈面前站定,周身殺氣逼人,凝成了一陣凜冽的罡風。

  雲澈轉回了眼眸,望著眼前的紫衣仙修,右手中輕輕拈著合攏的百花扇,玉立高台,氣度淡然,毫無半點以命相博的狠戾與刀兵之氣。

  鸞姿鳳態,眇映雲松。

  世上有一種人,不論到了何等處境,都猶如九天之上披著的霞光萬道的神明——永遠都令人不得不抬著頭仰視他,甚至心中忍不住去暗暗讚嘆他。

  天地造化,竟會孕育出這樣卓爾不群的人。

  站到了雲澈面前,紫衣仙修竟覺得心神皆亂,咬了咬牙,一劍刺向雲澈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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