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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自己的心臟收縮再收縮,心跳聲越來越響。

  張開嘴,想喊,想哭。

  可是,卻漸漸有窒息的感覺攫住了她。

  不行了,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快出聲……這是噩夢……快醒過來……快——!

  她猛然睜開眼,滿身冷汗。

  窗外陽光明媚,將小小的臥室照得分外亮堂。

  她慢慢坐了起來,茫然地環顧四周。

  從屋頂垂下的拳擊沙袋,亂七八糟的書桌,大柜子上書和娃娃扭成一團,對面牆上掛著一幅動物年曆。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的臥室……

  她剛才,做了個什麼可怕冗長的夢……?她好象……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門被人推開,淨砂淡然的聲音突然響起。

  “懶豬,你要睡到幾點?我馬上要去白堊時代看店了,你快起來吧!今天輪到你做飯。”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臉色如常的淨砂。

  好半天,她突然跳起來,撲過去就喊道:“你醒了?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老天!我差點沒嚇死!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淨砂任她撲上身,無奈地搖頭道:“我昨天晚上醒的,你都睡得和死豬一樣,也不來照顧我。沒什麼事,不過是上次接手的任務難度太大,身體沒辦法承受而已。現在全好了,你不用擔心。”

  澄砂顧不得聽她說,又連聲道:“加穆呢?他一直都沒來看你!我氣得差點想殺了他呢!”

  或許是她太興奮了,沒有注意淨砂的眼神微微一黯。

  “加穆……他說接了個高難度的任務,最近不想接手了,打算再去度假,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你就別管他了。我馬上要去白堊時代了,你梳洗過後,就去買菜吧。做好了給我送過去。”

  她愛昵地拍了拍澄砂的腦袋,笑著轉身走出臥室。

  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輕道:“對了,家裡的電視天線壞了,收不到任何頻道,你也別看電視了,等下星期我找人來修。還有,你工作的那家夜總會,要你後天去趕一個重要的場子,別忘了。”

  她笑眯眯地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

  不對勁……淨砂平靜得有些不對勁!

  她怎麼……會笑得那麼悲傷?那種刻意的笑,比哭還讓人傷心。

  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不告訴她?!

  “姐!”

  她追上去,抓著門邊,突然又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問。

  淨砂雖然笑吟吟地問她怎麼了,可是她能看出來,她的眼睛在求她什麼也別問。

  澄砂支吾了半天,才輕道:“那……你想吃什麼……?我來做。”

  淨砂微微一笑,“我想吃燈影牛肉,辣一點的。”

  燈影牛肉,辣一點的……

  澄砂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穿上大衣走出大門。

  那不是……加穆最喜歡吃的菜麼?

  22.夢魘(三)

  澄砂難得勤勞一回,將家裡打掃了個遍。

  自己和淨砂最近都有很多事,所以每個人房間裡都堆積了好多衣服。

  先將衣服洗了,然後掃地,擦家具,洗玻璃窗,整理廚房。

  雖然不知道淨砂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她直覺和加穆有關。

  事情肯定沒有淨砂說得那麼輕鬆,可是,她卻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記憶,似乎有一段被人偷了去,雖然表面上聯結得很好,卻總有細微破綻。偏偏她怎麼也想不出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她向來不願意費腦子去想什麼吃力的事情,既然淨砂最近不開心,那她就要想辦法讓她開心!

  興致勃勃地花了一個上午打掃完屋子,她又提著袋子去超市買菜。

  昨天給淨砂做了燈影牛肉,結果太辣,害她一邊吃一邊拼命喝水,眼睛都紅了。

  為了賠罪,她今天決定做咕老肉,多放一點番茄醬,淨砂喜歡甜酸味道的。

  她將新鮮的豬腿精肉放在案板上,慢慢切成小塊。

  一刀下去,忽然鮮血四濺。

  那些肉塊突然組合成一隻血紅的手,手被一隻漆黑巨大的獸爪抓住,鮮血不停噴出。

  她倒抽一口氣,手裡的刀忽然掉在地上。

  “咣當”一聲。

  她的手——!

  她神經質地將手舉在眼前,渾身顫抖地看著。

  這是她的手……她的手……五個手指好好地豎著……沒有毛,也沒有漆黑的爪子……半晌,她才恍惚著將菜刀揀起來。

  她知道的,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在她身體裡面醒過來了。

  她本能地不願意去想這件事情。

  但是,漸漸地,她無法再安生,真實的幻覺一點一點開始侵蝕她。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根本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獸……為什麼?不過是做了一個怪夢罷了……

  她怎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呢?

  電話鈴聲突然張皇地響起來,催命似的。

  她嚇了一跳,手裡的刀差點又掉地上,急忙扯下圍裙跑過去接。

  “餵?找誰?”

  她心不在焉地問著,隨便扯了一張紙巾擦手。

  “澄砂,是我,你在做什麼呢?怎麼這麼久才來接電話?”

  是淨砂!

  她笑了起來,“我啊,在做你最喜歡吃的菜啊!等著中午享口福吧!”

  淨砂的聲音聽起來柔軟了不少,輕道:“來白堊時代的時候,幫我帶一點東西過來。書房的第二個抽屜里有一些新的空白符紙,幫我帶五十張過來。下午沒什麼事,我畫一些新的符咒上去。”

  澄砂一口答應,正要掛電話,卻聽淨砂頓了頓,又道:“別太累了,好好休息。飯不做也可以的,我們可以出去吃。”

  “什麼啊!難得人家顯示一下手藝,昨天的菜太辣了我知道啦!今天不是正補救嘛!給我點信心好不好?”

  她半開玩笑地埋怨,淨砂卻沒有笑,只停了一下,說了句“快來”就掛了電話。

  淨砂到底怎麼了呢?

  她鬱悶地掛上電話,轉身去書房拿符紙。

  這兩天,不但自己不對勁,連淨砂也不太正常了。

  書房的第二個抽屜里一般都放著空白的符紙,她隨手拉開,看也不看抓了一沓出來。

  手指觸到一張硬硬的紙條,和柔軟的符紙觸感完全不同。

  她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卻是一張揉成一團的便條紙。

  奇怪,便條紙怎麼不丟卻放在這裡?

  她輕輕將紙條攤平,卻見上面用黑色中性筆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字。

  『給淨砂或者澄砂:既然你們都出門了,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我先去夜總會上班,下班之後會再來看你們的情況。飯菜我留在微波爐里,你們回來熱一下就能吃。襲佑留。』襲佑……?!

  他什麼時候來的家裡?!怎麼她不記得了?!

  澄砂呆在那裡,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

  她一定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定是忘了什麼……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忘了呢?

  襲佑的留言上說淨砂和自己都出去了,難道是……她忘了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嗎?

  淨砂明明告訴自己她是在她睡著後醒過來的,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吧!那個時候自己根本不在家裡!

  那她在什麼地方?淨砂大半夜出門又去了什麼地方?

  ……淨砂有事情瞞著她!

  她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混混噩噩地做完了飯菜,放了多少鹽多少糖,她已經沒有概念。

  她要不要去問淨砂呢?她知道淨砂這個人,如果不想說的事情,問多少遍也不會有結果的。

  這一切,為什麼變得詭異曖昧?

  難道……和她身體裡的……怪物有關?

  難道……淨砂知道了……?!

  她幾乎不敢想下去,匆匆提著飯盒關門下樓。

  *********

  她又做夢了。

  奇怪,她居然會在夢境裡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這不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嗎?

  耳邊似乎一直響著某種輕柔的呼喚聲,那聲音構成一股緩慢的力道,拉扯著她的身體,讓她前進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如果說看到了什麼東西,這樣的形容似乎有點不真實,但她的確是在夢裡面看到了一些古怪的東西。

  那是一面很大很大的屏幕,應該是屏幕,因為它掛在黑暗的房間裡,閃爍著斑斕的光彩。

  她感覺自己的腳踏上了地面,身體輕到隨時可以飄起來似的,她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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