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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襲佑還想再說點什麼賭氣的話,卻被加穆用力攬住了肩膀。

  “那我們先走了,如果有什麼新任務,別忘了打我手機哦!”

  加穆笑吟吟地說著,拖著襲佑就往門外走。

  一直開了門,他忽地回頭,狐狸眼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

  “淨砂,”他輕聲喚著她,“那手鐲可別脫下來,不然就不靈了哦。”

  他拋了個媚眼,拖著襲佑很快離開奶茶店。

  淨砂低頭看著黃金手鐲,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些甜,有些澀,有些暈忽忽的。

  她覺得自己內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悄改變。

  耳邊傳來大鬼快樂的歌聲,她的心又沉了一下,漸漸陷入莫名的沼澤里。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似乎有什麼秘密即將揭開,答案卻一定不是她喜歡的……10.加穆的禮物(下

  昏暗的小房間,只有牆上的一方通氣小窗透過些微光線,無數灰塵在陽光中熒熒閃爍,仿佛小小的鑽石碎屑。

  靠角落安置著一張巨大的床,從天花板上墜下重重黑色紗帳,影影綽綽,將裡面躺著的人遮去大半。

  空氣里流淌著暗啞的香氣,仿佛有意識一般,自動自覺地纏繞上來,帶著一種甜蜜的血腥味和腐爛的肉味。

  她推開門,慢慢往裡面走,她的視線是驚疑又恍惚的,從灰色的牆掃到黑色的帳子上,飛快轉個彎,又定在陽光里的灰塵上。

  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纖細,柔軟,幼小,是幼童的手。

  她怎麼……還是一個孩子嗎?

  這個屋子,是如此熟悉,這種香味,仿佛一直以來都深深記在心底。

  這個地方,她原是十分熟悉的。

  她本能地往床那裡走去。

  直覺告訴她,那裡藏著一個秘密。

  她已經選擇忘記的,可怕的秘密……

  只是越向前走,她就越想逃開。

  香味……越來越濃膩……帶著腐爛的屍臭……

  她想吐……

  膽戰心驚,卻又恍然如夢,她停不下來。

  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細微的倒抽氣聲。

  床單,是一種年代久遠的血乾涸後的暗紅,仿佛被人用血浸透之後,再慢慢陰乾,得出那樣一種晦澀妖媚的紅。

  然,此刻,卻有一層一層嶄新的鮮紅一點點鋪上去,緩緩滲透,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發出玲瓏剔透的聲音。

  “滴答”,“滴答”……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顫抖,隨著那節拍不由自主地晃動。

  耳邊突然傳來師父的聲音,低沉,如同耳語一般。

  『好孩子……過去看仔細一點,如果見到一個會發光的東西,立即拿過來給師父,好不好?』她驚恐地聽見稚嫩的自己快樂地答應了一聲。

  然後畫面開始搖晃,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開始快步走過去的原因。

  師父在身後喃喃地說著什麼,她卻怎麼也聽不完全。

  『……笨蛋……以為設下血親結界我就沒辦法了麼?』『……那果實終究是我得到了……』

  『……死了兩年還有身孕……』

  『產下什麼怪物……』

  他的聲音糾結成團,仿佛漸漸絞亂的磁帶,在腦海里不斷重複,不斷扭曲。

  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短促,緊張,一顆心仿佛要跳出胸膛,震得發痛。

  她突然開始無意識地顫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越來越近了,那張黑色的,神秘的床。

  伸出手去,極慢極慢地揭開帳子,濃厚的血肉味道撲鼻而來。

  她的腦袋瞬間變成了空白的。

  入目的,只有早已模糊的血肉成團,依稀能看出一個人形。

  可是……可是……

  那如何還能稱得上是人?

  暗紅的浸透了血液的被子安穩地蓋在那團血肉上,那人的頭臉是完全的腐屍,牙齒白森森地乍在那裡,兩隻黑漆漆的眼眶裡還殘留著乾涸的眼珠。

  只有枕頭上鋪滿的柔順烏黑的青絲,能看出這人是一個女子。

  她眼前陣陣發黑,呼吸也不能夠。

  偏偏她一步也逃不開,一眼也無法迴避,她唯一的選擇只有直直地看著。

  暗紅色的被子開始產生一波一波執著卻緩慢的鼓動,仿佛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從下面破繭而出,羽化成巨大的怪物。

  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然而甜膩的香味也跟著增加,附和著濃烈的屍臭,薰得她張口欲嘔。

  忽然,那團人形的血肉猛然動了一下,那對乾涸的眼珠突然就攫住了她的視線,準確地對上了她的。

  她清楚地聽見自己脊椎因為恐懼而發出的“格格”聲。

  那對乾涸的眼睛裡,居然有笑意散發出來……?

  那是一種狠毒卻暢快的笑,竭斯底里地,終於得償心愿似的,有一股玉石俱焚般的烈。

  她好想逃走,她再不想繼續看下去了……

  可是,沒有選擇,她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

  “呼”地一聲,那人突然猛地翻跳了一下,就好象床下面有一雙手在奮力打擊她一般。

  被子被那人的動作弄得卷到一邊,露出隱藏在裡面的,光裸的,腐爛的身體。

  她的肚子裡面有東西在動……!

  有一種類似撕裂的沉悶聲音震盪在她耳邊,然後,有一股冰冷的,腥臭的液體噴在她臉上。

  她下意識地用手一抹。低頭一看——

  暗紅色的血。

  有一雙細嫩的,屬於嬰兒的手從那人的肚子裡緩緩撐了出來,裂腹而生。

  她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而死,不是死在驚恐里,就是死在那破腹生出的怪物手裡……一隻小小的,巴掌大的頭顱從腹中擠了出來,原來居然還是有眼睛的……!!

  那雙暗金色的眼睛仿佛野獸,間中一條血紅的瞳仁,灼灼地看著她。

  血流成河。

  暗紅和鮮紅的花盛開在腐屍的身體上。

  那個通紅的嬰兒弱弱地,執著地擠了出來。

  她覺得這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那隻小小的嬰兒爬了過來,每動一下,就有大滴的血液被它的動作帶得甩下來。

  她逃不開……逃不開……

  一隻冰冷的小小的手捉住了她的手指。

  然後——

  『姐姐……姐姐……姐姐——!』

  它這樣喚她。

  一邊發出令人牙酸的笑聲。

  不……不……!這是噩夢!

  老天!噩夢!噩夢!

  她覺得自己再不能承受,無數話語,無數笑聲,無數鮮血,一瞬間充斥她的腦海。

  她要死了……!

  『姐姐……姐姐!姐姐!』

  它還在喚她。

  “姐姐!喂!老姐!喂!天淨砂!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賴床了?”

  兩種聲音重疊在一起,然後一股大力猛然襲來。

  她幾乎是本能地,激烈地,不顧一切地伸手推了開來——“別過來——!”

  她悽厲地叫著。

  眼前忽然大亮,血腥味,香味,腐屍,全部消失。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窗簾,白色床單和被子,還有……“你幹嗎?叫得和殺豬一樣,差點給你嚇死誒!”

  澄砂莫名其妙地瞪著她,淺金色的長髮隨意盤在腦袋上,穿著家常的睡衣,抱著胳膊站在床邊。

  原來一切真的是噩夢……

  她虛脫一般地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上面布滿粘膩的冷汗,連衣服都濕了。

  “澄砂……給我……倒些水……”

  她沙啞地說著,心跳如擂。

  澄砂端了一杯水過來,奇道:“你果然做了噩夢?真是希奇誒,我從來也沒見你做過噩夢。除靈師不是有摒絕一切夢境的本領嗎?”

  淨砂慢慢喝了一口冷水,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會做夢?她已經有十年都沒做過夢了……“你夢到什麼了?突然推過來,好象有人要殺你一樣。”

  澄砂坐在床邊,替她理著凌亂的發,一邊又隨手拿了一件家常毛衣披在她肩膀上。

  淨砂給她一問,愣了一下,努力想了半天。

  “奇怪……剛才還記得了……怎麼突然全忘了?”

  她夢到什麼了?那麼害怕……?

  澄砂拍了拍她,說道:“記不得也好,除靈師可不適合做噩夢,我們本來就是屬陰的體質,再被噩夢侵蝕,那可什麼任務都沒辦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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