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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什麼!」
楚留香一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原本討喜的娃娃臉瞬間就變得不討喜起來。
「我……我猜一下嘛……你這樣子也不像是在找仇家啊……」
韶星劍嘟囔道。
見楚留香越走越快,差點就要把他甩在身後時,忍不住快步趕了上去,揚聲道:「楚兄你慢點!等等我啊!」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
在那青衣書生從他們的視野消失後,先是去買了筆墨紙硯還有顏料,穿過人群,拐入小巷,不知走了多久後,拐進了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不大,但是其中擺設極為雅致,梅蘭竹菊次第栽種。
此時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
一片片秋菊開的茂盛。
黃的、紫的、白的,開作一片。
而在小院正中,站著一個青衣人。
青衣捲髮,身材消瘦。
若單從背影看,幾乎與顧惜朝一模一樣。
「你猜我今日看到了誰?」
顧惜朝叫道,將筆墨紙硯放到了院子裡的石桌上,心情是肉眼可見的愉悅。
青衣人轉過身來。
露出的卻是一張高鼻深目,極其凌厲的臉。
細看之下,琉璃似的眸子在陽光下還似乎泛著一點綠。
如同深秋的湖。
「戚少商。」
虞澤挑了挑眉,脫口而出。
他永遠知道怎麼才能讓眼前這人維持不住那溫文爾雅的神色。
果不其然,顧惜朝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是很快便恢復了之前淡然的樣子。
他同虞澤相識五載,太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模樣。
雖然看上去行為怪異,但若剝開表面細細究去,實則也不過是個少年心性,瓜子零嘴從不離手,偶爾吟風弄月,倒也是一派悠然。
但是從未像今天這樣,呆呆站在桌子前,筆下的秋菊遲遲未完工,面無表情的臉上總覺得神色鬱郁,似有心事縈繞。
顧惜朝直覺與今天顯的有點莫名其妙的楚留香有關,於是也笑著說道:「我今日看到了楚留香。」
虞澤手中的筆尖一顫,一滴墨滴了下來,洇濕了宣紙。
果然啊。
顧惜朝久違的升起一股揚眉吐氣的感覺,接著道:「他把我錯認成你了,知道你真名的人不多,你們似乎交情不錯?」
「一般。」
虞澤淡淡道,提筆沾墨,幾筆將那墨點改成了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
「秋日裡哪來的蝴蝶?」
顧惜朝忍不住出聲道。
「我說有就有。」
虞澤說的霸道,打開了顧惜朝買來的顏料,提筆沾了一點淺杏,打算上色。
「那你可知道他還說了什麼?我問他我同你長得很像嗎,他說只有背影像,你比我凶多了。」
顧惜朝接著道,笑眯眯的。
啪——!
粘了顏料的毛筆被狠狠的拍在桌上,淺杏的顏料濺射開來,幾乎鋪滿了整張畫紙。
這下畫算是徹底廢了。
「混帳東西,那幾日我未曾取他性命!他還敢說我凶?!」
話音剛落,虞澤似乎意識到有點不對,頓了頓又咬牙切齒的補充道:「我當時就不應該聽文越那老兒的,直接殺了楚留香便是!」
說罷似乎又有哪裡不對。
虞澤索性一推筆墨,畫也不畫了,一屁股坐在一旁開始剝核桃。
也不能說是剝。
虞澤將兩個核桃放在掌心,用力一捏,待核桃殼碎了之後便挑裡面的果肉吃。
只是今日用的力道似乎有點大,不僅殼碎了,就連裡面的核桃肉都碎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同碎殼混在一起,挑都挑不出來。
虞澤嘴巴不停,連肉帶殼咬的嘎吱作響。
「你晚上幫我易個容。」
「你不是一向嫌那面具不透氣的嗎?」
顧惜朝挑眉,提筆在那濺出的淺杏色色顏料上塗了幾筆,改成了一顆枯樹,接著視線在那隻蝴蝶上停留了幾秒,在地上添了幾隻殘蝶和幾片枯葉。
「長得太過引人注目了,低調點的好——你答不答應?」
「自然是答應。」
「那我就說是你表弟了。」
「嗯???」
……
今夜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麝月樓的蒼梧姑娘打算舉辦一場品酒宴,屆時不僅將滌塵的來龍去脈一一道出,還會捧出數壇美酒供大家平常。
一時間,各路人馬聞風而動。
書商揣著一顆八卦的心帶上了筆墨紙硯。
好色的人帶著金玉珠寶屁顛屁顛。
好酒的人啥都不帶,只揣著一顆激動到顫抖的心。
楚留香到的時候來的人已經不少了,熙熙攘攘的幾乎坐滿了半個大堂。
韶星劍拉著他,一路上嘴巴不停,一直同楚留香講蒼梧姑娘的事。
「楚兄我同你講,這蒼梧姑娘是在兩年前來到麝月樓的,膚若凝脂,眉目如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據說當年曾化名莫桐寫了幾首詩流傳在外,引得不少舉子追捧,但是蒼梧姑娘雖身陷風塵,身上的文人傲氣卻從未消磨,若是在平日,一般人還真難以得見呢。」
「聽這話,韶兄是沒見過了?」
楚留香含笑道。
「是啊,」韶星劍大大方方承認了,「蒼梧姑娘那日出了個對子,我湊熱鬧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就相當自覺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