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貴女亦當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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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馨兒不知想起了什麼,一瞬間的失神之後,才回道:「有徐尚書家的二小姐、姚尚書家的大小姐、段大人家的大小姐、冀大人家的大小姐……」她一口氣數出來七八個大人家的小姐,說得王樂宣越來越沒有意思,道:「都是些才女……」在她看來,才女名單裡面,除了雲馨兒,都是無趣的。

  雲馨兒嘴角笑了一笑,抬眸,意味深長道:「還有周大人家的小姐,周茜。」

  王樂宣果然跳腳,不屑道:「周茜?她又算是什麼才女!」

  紅泥小火爐上的茶已然煮沸了,雲馨兒將茶壺拿起來,纖纖玉手拿出三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茶杯來,一邊往裡面倒茶一邊道:「周茜一首《湘妃竹賦》可是在京城中風靡過一陣子,連薛太傅都曾誇過她著實是個才女。」

  王樂宣臉色有些蒼白。郡主府一向不注重孩子們的學識教養,即便是男子,也只有一個王鴻的學問還可以一提,可去年的春闈,也落榜了,更別說是女孩子的教養,只管嬌生慣養也就是了。若是說起吟詩作賦,她王樂宣還真是一樣都拿不起來,甚至連一些韻腳都弄不明白。

  雲馨兒有心刺激她,想讓她多讀寫書,對其將來定然有些好處的,便繼續道:「還有那位董大小姐,也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女,記得她在去歲中秋夜宴上畫的那幅《千里江山圖》還受到了陛下的賞識。」

  謝千羽知道雲馨兒說這些話的意思,便也順著道:「這幾位才女定然只有文學燦爛的兒郎可匹配的。」

  雲馨兒喝了一口茶,贊了一聲好,之後道:「就像是羽娘這茶,本身便是芽尖,再用高貴的梅花熏蒸過,自然身價翻倍,要配得上的罐子裝盛才不辱沒。否則,若是用了粗砂瓦罐裝盛,梅花茶也不舒服,瓦罐子也不會舒服的。」

  王樂宣愣愣地看著最好的兩個閨中密友一唱一和,半晌之後,才知道是在勸自己要提高自身修養才能配得上優秀的兒郎,不由得臉紅到脖子根,半晌沒有說話。

  雲馨兒本不願多說,可如今看王樂宣頑固不化的樣子,不由得多嘴勸道:「宣娘,你是皇家的縣主,將來定然不怕夫家欺辱的。可你瞧瞧羽娘,即便並未出身皇族,可也是郡主之身。身為郡主,又是護國公府唯一的外孫女,她什麼樣的郡馬找不到?可你瞧她,女藝與讀書,可有一日放鬆懈怠的?你可知這是為何?」

  王樂宣被說得有些眼睛發紅,半晌之後,有些疑惑地看向謝千羽,雲馨兒說的,也正是她所奇怪的地方,身為郡主的謝千羽不但善名在外,更是有一個好的出身,為何還要那麼苦著自己?

  謝千羽看王樂宣疑問地看著自己,便放下了茶杯,將手覆在暖爐上,慢著語速道:「我是郡主不假,可即便是公主,也需要考慮自己將來的日子怎麼過。自古以來,男子主外,女子主內,我起碼要知道,我身邊手下的人,哪一個是對我忠誠的,哪一個又存了小心思。這些東西雖然書本子上沒有,可卻可以讓我懂得更多,看得更清楚。再有……」她頓了頓,道:「今後漫長几十年,夫君主外之時,一日漫長,我如何打發時間?不若與二三好友談詩論畫,或煮酒品茶,都是美事。況且,想要夫妻一體,必要眼界一致,否則,連話都說不了幾句,又何談一體?」

  雲馨兒接口道:「宣娘可記得七長公主?她出身皇族,下嫁了百年氏族白家長子,狀元公白值。眾人都說他們是一段好姻緣,可結局如何?」七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幾十年前成親的,曾經也是羨煞眾人,可後來,因為夫妻關係不和,竟然鬧得和離的下場。七長公主也落髮出嫁,最後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而和離的原因也被傳得沸沸揚揚,傳得最多的,是七長公主與百年老族格格不入。

  王樂宣在聽到「七長公主」四個字的時候,就已然臉色發白,別人不知道七長公主為何和離,她作為皇族中人,自然是知道的。母親說過,當年七長公主嫁入白家之後,就發現白家的文化底蘊深厚,隨便一個後宅婦人或者閨閣小姐的文采都不亞於秀才一流,即便是丫鬟的文采都比她這個公主高。駙馬白值又是狀元出身,平日裡說話她都聽不懂,夫妻生活可想而知。先皇得知了其尷尬,便特御賜了公主府,給夫妻二人居住。可不成想,越是如此,便越是尷尬。駙馬也曾手把手教七長公主讀書寫字,無奈公主底子實在是太差,偏又不愛讀書,每當駙馬說起讀書,便顧左右而言其他,沒多久駙馬就失去了耐性,隨她去了。七長公主平日裡只好與宮女太監一流說話,與駙馬新婚三年,便成了白日夜裡都不語的陌生夫妻。年不過三十,駙馬便用無子的理由,納妾兩房。七長公主不堪其辱,與之大鬧一通,駙馬訓斥一篇,七長公主竟然都沒有聽懂駙馬說的是什麼。最終,七長公主還是放棄了這樣有名無實的婚姻,自請和離。先皇和其生母苦勸無果之後,無奈應了。

  謝千羽並不知道其中就裡,卻也能猜出來幾分,此刻,看王樂宣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宣娘也該考慮考慮自己了。身為皇族中人,也是有不少逼不得已的。」

  王樂宣緩緩低下頭去,她不但想起了長公主,更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雅慧郡主。雅慧郡主作為先太子唯一的女兒,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地位超然。可她當年新婚後並不開心,因為郡馬是為讀書之人,又是王氏家族的嫡子,是個有世面和見識的人。後來郡主憑藉豐厚的嫁妝和雄厚的人脈,替王家處理了很多棘手的事情之後,王家才開始對郡主親厚起來。當然,王郡馬本也是個敦厚的人,感恩於郡主,這才沒有納妾。

  雲馨兒將一杯新茶放在王樂宣身邊,又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的長桌旁,提筆刷刷刷寫了片刻,後將紙吹了吹,走回來,塞進王樂宣手裡,道:「這幾本書最適合你了,可拿來瞧瞧的。」

  王樂宣看著上面一些都是歷史故事和戲本子,不由得抬眸詫異看著雲馨兒。

  雲馨兒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道:「想要養成喜歡看書的習慣,定要先從自己喜歡的書看起。」

  謝千羽眸子亮了亮,是呀,那時候逼著自己看書,卻沒有名師指點,應該先從什麼書看起。若是早就看些自己喜歡的書,也不至於那段時間每日拿著書就睡覺了。好在逼著自己依然養成了愛看書的習慣,否則,真不知該請教誰呢。

  王樂宣卻是笑了,道:「懷娘最好了。」又將那紙條子遞給身後的丫鬟依山,道:「速速叫人買來,我今晚就要瞧。」一句話惹得雲馨兒和謝千羽掩嘴笑起來,果然還是那個說風就是雨的王樂宣呀。

  王樂宣也不覺得不好意思,自己也樂了,拿著新茶一口喝下去,笑道:「竟然是頂好的茶,我都沒有喝過這樣清香的茶呢!」

  看著她將如此極品的茶如牛飲水,另外兩人只好相顧苦笑。這位大小姐的毛病,還真是不好調教成呢。

  幾人正笑著,卻見門外的丫鬟進來稟告,說是謝明晟有事要找謝千羽。

  謝千羽正要起身出去見面,卻聽王樂宣道:「怕什麼?謝大公子可是羽娘的親哥哥,又不是什麼外男,進來一敘多好?正好,我還可以請教狀元公,該讀些什麼書。」

  謝千羽詢問的眸子看向雲馨兒,雲馨兒也點頭道:「正是這樣。外面已然飄雪,天寒地凍,即便謝大公子受得了,羽娘你也受不了。」謝千羽覺得說得有道理,便對曼兒道:「去請哥哥進來說話吧。」

  謝明晟一身暗黑色熊皮大氅,頭頂墨玉冠,跟著曼兒踩著薄雪進來院子,遠遠望去,竟然頗有幾分俊俏富家公子的樣子。

  當謝明晟順著打開的帘子進來屋子的時候,雲馨兒便愣住了,而行禮之後,抬起頭來的謝明晟也同樣愣住了。

  謝千羽挑眉,心裡忽然明亮起來,看來,去年那場春雨中發生的故事,正是這二人了。可這二人本就是見過的,如今,又是什麼情況?怎像是剛剛反應上來似得?

  王樂宣卻不管這樣,只是笑著讓座。

  謝明晟順著王樂宣的禮讓坐下之後,才想起今日的來意,便對妹妹道:「外祖父叫我來請你,說是外祖母尋你有話說。」他拿起雲馨兒微醺著臉放在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抬眸瞟了雲馨兒一眼,嘴角帶著莫名的笑意,轉頭看向妹妹,等著回復。

  謝千羽站起身來,對二女道:「外祖母召喚,我得去了。這茶還有,我叫人給你們送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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