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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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千羽皺眉:「都誰在查此事?」

  宇文信笑道:「這得等郡主贏了在下,才能說。」他坯坯地笑起來,露出右嘴角一顆小虎牙,倒是顯得有些可愛了。

  謝千羽這才想起,他們之前的約定,只好無奈笑了笑,道:「那便繼續下棋吧。」她知道的,已然說完了。

  這一次,宇文信有心讓著謝千羽,半個時辰之後,便棄子認輸了。他也抓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裡,一邊收拾棋盤,一邊含糊不清道:「郡主想知道什麼,問吧。」

  謝千羽道:「還請盡數告知。」這是他剛剛的原話。

  宇文信動作一停,抬頭看著眼中帶著笑意的謝千羽,也笑了,搖著頭道:「郡主真是半點不讓輸的。」

  謝千羽笑容更深了些,喝了一口茶,靜靜等著他的話。

  宇文信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姿態有些慵懶。「郡主可知道賢智大和尚?」

  謝千羽微微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宇文信道:「賢智大和尚是大相國寺的一位得道高僧,能掐會算,經他卜問的事情,件件都能成真。他曾給四皇子卜過一卦。之後四皇子便利用各種手段,查詢滿京城閨秀的八字和閨中密事。」他抬眸看了一眼認真傾聽的謝千羽,繼續道:「我覺得此事怪異,便多方打聽,最終得知了卦象為『生於簪纓之家,半生悽苦;成於簪纓之智,一世榮華』。而四皇子所求的事情,是尋找一位可扭轉乾坤之人,智賢大師說,此人為一女子。」

  「於是,我便也開始尋找此人。直到兩年前,在昌宜伯府看到了郡主,再聯繫郡主的身世和現狀,確定了郡主就是四皇子要找的可扭轉乾坤之人。」

  謝千羽看他已然說完了的樣子,便追問道:「何以確定我便是那人?」

  宇文信道:「郡主父家為世代襲爵的昌宜伯府,母家又是簪纓之族護國公府,應了那句『生於簪纓世家』。昌宜伯夫人昏睡十年,郡主幼年悽苦,自然是應了那句『半生悽苦』。」他的臉稍稍紅了一下,隨後有些不自然道:「實不相瞞,我第一次見到郡主,正是郡主與令妹爭論那湖邊屍體一事。所以『成於簪纓之智』也算是對上了。再後來元家起復,郡主冊封,可不是應了最後一句『一世榮華』?」他沒說的,是自那之後,便常常在防守鬆懈的昌宜伯府暗暗觀察她。

  謝千羽瞠目結舌,這佛語是這麼解的嗎?還有,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是那樣的情況?她不記得當時有此人在湖邊啊。不過,當時圍觀的人不少,他藏在暗處,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宇文信用扇子撓了撓額頭,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謝千羽難得露出「傻了」的表情,輕聲問:「還,還有什麼要問的?」

  謝千羽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四皇子找這個人,做什麼?」

  宇文信坐正了姿勢,為難道:「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沒查到?」

  「沒。」

  ……

  宇文信看著謝千羽皺眉思索,看著看著,就有些呆了。這女孩第一次見的時候,面黃肌瘦,像是個病弱的小雞似得。兩年多過去,不但豐盈了,長高了,而且氣質高雅,十分耐看。

  謝千羽微微嘆了口氣,此事有些複雜,的確不好查。她抬頭,正好看到宇文信盯著她看,臉色一紅,嗔道:「康二爺!」

  宇文信回神,臉色「唰」地紅了,忙乾咳一聲,問:「郡主何事?」

  謝千羽也有些尷尬,舔了舔嘴唇,道:「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府了。」

  宇文信忙站起身來,道:「我送郡主。」

  謝千羽忙道:「不必了,我認得路。」說完,有些像是逃一般,帶著兩個侍女快步走了。

  宇文信站在當地,想著剛剛謝千羽臉紅的樣子,忽然哈哈大笑,仿佛遇到了人生快事一般。

  子冬嘴角抽搐走近,道:「爺,那兩個侍女中,高個子的武功不弱。」

  宇文信正笑得爽快,被他一攪和,瞬間不爽,一腳踹過去,道:「高個屁,還不如你呢。」

  子冬閃過那一腳,道:「奴才武功不弱!」

  宇文信又是一腳過去,罵道:「你那三腳貓,偷雞摸狗還成。」

  這次,子冬沒有閃過,結實挨了一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一邊摸著自己倒霉的屁股,一邊暗自決定,要再請一個月的傷假。

  謝千羽回到湖邊的時候,正好看到薛殷坐在湖邊一塊石頭上,手中似乎拿著幾頁紙張。便走上前去,從背後看去,像是剛剛有人作的詩詞。「薛二郎可是看中了這幾頁詩詞?」他如今在翰林院,有替皇帝搜羅好詩詞的職責。

  薛殷回過頭來,瞧見是她,笑得明媚,道:「瞧著不錯。」然後指著紙上一行十分工整的文字道:「這句『醉臥落紅成陣,回首白鬢化霜』有些意思。」

  謝千羽笑著點頭,道:「薛二郎且看著,我去尋兄長。」

  薛殷唉了一聲,拱手為禮。

  謝明晟正被一群學子圍著,非要他做首詩出來。便看到妹妹帶著兩個丫鬟緩緩而來,忙招呼一聲。

  這些學子大多是白澤書院的學子,謝明晟作為今科的狀元,自然會被他們圍著。此時看到郡主過來,忙紛紛行禮。

  謝千羽道:「諸位才子不必多禮。」又對謝明晟道:「大哥,我與幾位閨友還有個小聚,便先走了。」

  謝明晟本是要謝千羽救場的,無奈妹妹又要走,只好無奈放走。又安排了自己的兩個護衛跟著,這才算是放心。

  其實,謝千羽並未與人約,只是想自己找個清雅的地方慢慢琢磨今日宇文信說的話。所以,馬車便在貂裘酒樓停了下來。現如今貂裘酒樓已然是她在管理,所以尋一個僻靜的院子靜靜想事情,十分方便。

  貂裘酒樓後院是分隔了十來個院落,各有各的特點。有的古樸,有的清雅,有的華貴,有的隨意。東北角有一處布置著假山流水,種著梧桐樹的院子,是專門為她留著的,很少接待賓客。此刻,謝千羽坐在梧桐樹下,一邊賞著身邊一棵在十月里依舊開著的木芙蓉,一邊等著曼兒在紅泥爐里煮著的茶水。

  按照宇文信所言,趙沁是要找一個名叫智賢大師的人所卜卦出來的可以扭轉乾坤的女子,然後經過查看,這個人的禪語應在了自己身上。那麼,趙沁想要扭轉的乾坤,又是什麼?既然是扭轉,那麼之前的情況是什麼?又為何要扭轉?自己如果真的是這個扭轉乾坤的人,又如何扭轉?

  這個四皇子一直都是不顯山不露水,在皇族中十分不顯眼,因為他的生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舒貴人。舒貴人是一行宮宮女出身,在宮裡無權無勢,是皇上在一次行宮裡避暑的時候,臨時寵幸的,一直在行宮裡住著,並未進入皇宮裡。後來,生趙沁的時候死了,追封了貴人,諡號舒。趙沁被抱進皇宮,養在了二皇子的生母雲貴妃處,自小受雲貴妃教養,一直跟在二皇子身邊,誰都覺得他是二皇子死忠派。卻無人知道,這位沒有任何根基的四皇子對於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也會生了妄想。

  趙沁是想扭轉眼前的境地嗎?所以才找一個扭轉乾坤之人?所以,前世他才非要娶自己?那為何又要將自己這個這麼重要的人拱手送給盧湛呢?即便盧湛當時權勢滔天,也不至於送出這樣的大禮吧?

  謝千羽喝著曼兒煮出的冒著熱氣的桂花烏龍茶,心裡百轉千回,卻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宇文信的話說,盧湛也在查看此事。那麼,盧湛又想改變什麼境遇?今生此刻的盧湛,不過是一個常木山身邊的小太監,雖然不顯眼,可到底也是前途無量的。前世的明年,他已然找到了廣陽子,並且將他送給了皇帝,開始受到了皇帝的青睞。

  如果趙沁前世不是在盧湛高升之後才討好與他,而是像是今生一樣,早早就勾結在一起,那麼,這個廣陽子,趙沁是不是也知道,或者說,送廣陽子入宮,這本就是他們二人的共同謀劃?

  廣陽子!

  謝千羽猛然坐直了身子,問凌寒道:「廣陽子如今如何了?」

  凌寒道:「風十三娘給了他些銀子,將其遠遠打發走了,倒是派了麒麟衛跟著。」

  謝千羽將茶杯往小桌子上一放,道:「讓風十三娘來。」

  凌寒快步出去。

  謝千羽看著凌寒回來之後對她點頭,便知道她命貂裘酒樓的人去尋找風十三娘了,便順手摘了一朵木芙蓉在手裡撫弄,思緒卻再次落入紛亂中。

  若是廣陽子是這二人計劃中的,就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戲子,定然是一個重要的人,即便不是什麼同謀,最起碼也不會是個局外人。那麼之前她放走這個裝傻充愣的戲子就實在是太愚蠢了,只怕已然打草驚蛇。

  當風十三娘快步進來院子的時候,謝千羽依舊坐在搖椅上,手裡捏著一朵雪白的木芙蓉,雙眼沒有焦距,愣愣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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