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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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周嬤嬤將秦季通的模樣細細說給元氏聽的時候,元氏一直搖頭微笑。

  周嬤嬤道:「如今秦家人已然被灌下啞藥,送去珠玉牙行了,火狐狸會給他們找個好地方的。」她忍了忍笑意,繼續道:「說是去挖煤。」

  元氏壓了壓笑得有些發酸的嘴角,點頭道:「但願能讓這位秦老爺滿意。」

  周嬤嬤也用手壓了壓笑酸了的腮幫子,點頭道:「定然滿意。」

  卯時,眾人來到了凌霄園,等待元氏召見。卻發現,人群中多了一個人。謝亦彤一身洋紅色繡著藍色牡丹的拖地紗裙,一頭紅玉頭面顯得氣質非凡。再加上那高昂的頭顱,越發顯得跋扈了些。

  謝千羽帶著白靈和凌寒從跨院的圓門裡緩緩出來,一身牙色繡雪壓寒梅蜀錦長紗裙,頭上只是插著兩支白玉簪子,是隨意的家居打扮。此刻看到如此隆重的謝亦彤,差點笑出聲來,這是來請安的,還是來耀武揚威的?

  謝輕雲走過來幾步,站在謝千羽身邊,小聲道:「四姐姐似乎心情不愉,我與她說話,都不理人呢。」

  謝千羽淡淡道:「四妹妹遭逢大變,改了些性情也是常事。」

  正說著,周嬤嬤出來,請眾人進屋。

  元氏坐在主位之上,接受了眾人的請安之後,看到了謝亦彤,隨意道:「彤姐兒也來了。」

  曹姨娘冷哼一聲,道:「是啊,終於來了。」

  謝亦彤站在那裡,不卑不亢道:「女兒已然痊癒,自然是回府的,否則,父親也太惦念了些。」她昂首挺胸,只說父親惦念,卻隻字不提母親,可見怨念之深。

  元氏卻是笑了,道:「罷了,既然回來了,便坐吧。」

  眾人落座後,元氏又說了幾句家常,便想讓眾人退下了。

  謝亦彤卻是站起身,道:「聽父親說,母親身子不適,以至於不能參加明日的中秋夜宴?女兒今日看來,母親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適,不如還是參加宴會的好。否則,外間只怕是會有謝府世子夫人體弱多病不堪重任的傳言。」她言之鑿鑿,充滿了威脅。

  元氏還未說話,謝千羽卻是道:「我瞧著四妹妹身子不適這樣久,還是先關心自己的身體吧。」

  謝亦彤居高臨下看了一眼坐在左邊首位的姐姐,卻是冷哼一聲道:「我身子並未不適。」

  謝千羽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抬眸看她:「那為何回府這樣久也從未來凌霄園請安?四妹妹自己不敬嫡母,不說刻苦修習女則女訓,竟然還有閒心思管到嫡母頭上了,不知秦姨娘若是魂魄有知,如何想法?」

  謝亦彤聽到「秦姨娘魂魄」幾字,便白了臉色,強自忍著心中的顫抖,正要開口反駁。卻聽元氏道:「好啦,我不怪罪彤姐兒就是了。時辰不早了,我身子不適,都散了吧。」說完,便自顧自走了。

  謝亦彤方要追上去,卻見謝千羽伸手阻攔她,道:「進來西府九弟去世,東府二叔母去世,母親勞心勞力。四妹妹回來不說為府里分憂,倒是用流言威脅嫡母,我倒是要問問四妹妹,這樣不敬嫡母的事情若是流傳到外面,不知你可還有立足之地?」

  謝亦彤有些發白的臉色看著謝千羽,半晌後,冷笑一聲,道:「大姐姐,祖父和祖母就要回來了,到時看誰笑誰哭。」

  在場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面面相覷。這些日子元氏掌家,人們都習慣了。冷不丁聽說真正的掌家太太要回來了,都有些拿不準,今後這謝府,到底誰說了算了。

  從凌霄園出來,衛姨娘扶著丁媽媽的手,看著路邊開滿了的紫薇花,笑容清淡。

  丁媽媽低聲道:「姨娘瞧著,這今後的府中……」

  衛姨娘停下步子,伸手捏著一朵紫薇花,湊在鼻下嗅了嗅,輕聲道:「內宅是女人的戰場,戰局嘛,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伯夫人被困寶城這許久,這第一戰,已然是凌霄園贏了。」

  丁媽媽道:「可伯夫人一旦回府,只怕還是……」

  衛姨娘抬起手來,阻斷了丁媽媽的話。她修長的手指上留了半寸長的指甲,此時染了鳳仙花,粉粉嫩嫩,很是秀美。她撫摸著自己的指甲,悠悠道:「你看這府里,到處都是凌霄園的人。伯夫人即便回來,又能如何?」

  丁媽媽沉默半晌,之後又道:「可當初,這府里都是秦姨娘的人,不也被剪除乾淨了?」

  衛姨娘淡淡笑了笑,道:「世子夫人心狠手辣,她不介意除去秦姨娘。可伯夫人,她敢除去世子夫人?莫說元家此時已然有了復寵的跡象,即便沒有,只要元齊活著,伯夫人就不敢真的要了世子夫人的命。只這一條,伯夫人便必敗無疑了。」她又撫摸了片刻自己的手指,之後對丁媽媽道:「指甲長了,該戴護甲了。」

  丁媽媽一愣,不知她為何轉移了話題,只是接口道:「叫卿寶齋做的那兩對絞絲鑲嵌紅寶的護甲,應該今日就到了。」

  衛姨娘點點頭,再次瞧了一眼那開得熱鬧的紫薇花,緩緩走了。

  且說謝亦彤今**著元氏去中秋夜宴的計劃沒有得逞,與謝千羽鬥嘴也沒有贏,氣呼呼地從凌霄園出來,看什麼都不順眼。跑到湖邊,撿起幾塊石頭,丟進湖裡,只當是發泄。

  此時,從她身後的花叢里走出一個穿著青蔥色丫鬟服的女子從她背後走過,極快地拉住珊瑚,將一個小紙條塞進了她手裡。之後便快速掩進花叢里,七拐八繞,找不到了。

  珊瑚一臉驚詫,將手裡的紙條展開,遞給謝亦彤。

  謝亦彤聽珊瑚說了過程,又去看那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今夜三更,迎春院外花圃。」她猛然抬頭看著珊瑚,問:「是什麼人,可看清了?」

  珊瑚搖頭道:「是個臉生的丫鬟,但是看那身上的衣裳,像是凌霄園的二等丫鬟。」

  謝亦彤微微眯眼,凌霄園的二等丫鬟,怎麼會給自己送紙條?

  一旁的瑪瑙眸子一亮,道:「會不會是姨娘當時留在凌霄園裡的人手,此刻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要給小姐稟告?」

  謝亦彤轉頭看向瑪瑙,看著她有些興奮的眸子,片刻之後,嘴角也帶了笑容。沒錯,當初這謝府,哪裡沒有娘的耳目?凌霄園那位再厲害,難不成還能都剪除?

  興奮了一日的謝亦彤終於等來入夜。

  剛剛入夜,院子裡就傳出奇怪的女子嗚咽之聲,嚇得院子裡眾人面色發白,手指顫抖。

  主院裡,從前秦姨娘住的房間,此刻點了眾多蠟燭,照得屋子裡仿若白晝一般。可謝亦彤依舊被嚇得不成樣子,把臉埋在自己膝蓋里,瑟瑟發抖。

  巡夜的婆子敲過三聲梆子,珊瑚湊上來,小聲道:「小姐,已然快要三更了,咱們是不是過去?」

  謝亦彤慘白的臉色從膝蓋里抬起來,眼神有些迷茫,片刻後,才稍微點了點頭。

  迎春院後門處,有一片鬱鬱蔥蔥的花圃,此刻開滿了紫薇花,淡淡的香氣彌散在空氣里。

  謝亦彤等人為了避開巡夜的婆子,便不敢打燈籠,更不敢多帶人,便只帶著珊瑚和瑪瑙兩個大丫鬟,躡手躡腳地匆匆從後門溜出,快速閃進花圃里,蹲下,藏起身形。

  剛剛藏好,便看到打著燈籠的一隊婆子從迎春院後門的石子路過去,嚇得幾人屏住呼吸,只怕被人發現。

  待這隊人過去後,珊瑚小聲道:「小姐你看那邊。」

  謝亦彤順著珊瑚的手指看去,只見在夜色模糊中,一個小丫鬟模樣的人正左顧右盼,躡手躡腳往這邊走。「是不是白日裡那人?」謝亦彤有些緊張,說出來的話有些變調了。

  珊瑚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道:「太黑了,看不清。」

  謝亦彤白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怒斥:「廢物!」

  珊瑚的臉色變了變,沒再說話。

  那身影偷偷摸摸的,終於進了花圃,之後蹲下身子,看不到了。

  謝亦彤正著急,卻聽到特別小的蛐蛐叫喚,不由得心裡一喜,也叫丫鬟回復了一聲蛐蛐叫。片刻後,便見一身穿青蔥色丫鬟服的丫鬟壓低身形摸索著過來。今夜已然是八月十四,月亮很圓很亮,她能看清這人的長相,不由得皺眉道:「你是銀釵?」此人竟然是她所知道的,為數不多的秦姨娘眼線。金釵銀釵本是一對姐妹,金釵派去了衛姨娘處,後被衛姨娘指給了衛家莊子裡的一處管事,已然不中用了。如今這個銀釵倒是一直在凌霄園裡做洗涮丫頭,竟然是迎春院現如今少有的可用之人了。

  銀釵看到謝亦彤,激動得忙給她磕頭,眼中含著淚意,道:「四小姐,我,我……姨娘沒了,我只能和你說了。」

  謝亦彤一聽這話,便知道,這丫頭定然有話與她說,忙壓下興奮,將其扶起來,細聲軟語道:「好銀釵,有什麼話,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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