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西府下東府上的白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日,雲馨兒派了個婆子來尋謝千羽,說是望江樓訂好了,明日便可去。

  於是,第二日,謝千羽便梳洗打扮,早早去望江樓赴約。

  望江樓東面是朱雀大街,西邊便是一條寬闊的護城河,登上頂樓,可看到城外的源江,由此得名望江樓。望江樓在京城已然十來年了,一直都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酒樓。此處酒樓不但位置顯赫,菜餚講究,更是占地極大,分成了很多個精緻的院落,不論說什麼,隔壁也不可能聽到。所以,功勳世家和身居高位的朝臣都喜歡來這裡談事情,有時候這裡甚至要比自己府中更加安全。

  謝千羽被人領著,去了雲馨兒定好的小院子。她來的有些早,王樂宣還沒來,只有雲馨兒等在裡面,正在觀摩牆上一副工筆畫的花鳥圖,瞧她進來了,先是互相行了禮,才道:「羽姐兒來瞧,這像是前朝不得志的秦解元所畫。」

  謝千羽走過來,瞧那畫軸中的畫有些微微泛黃,畫的是兩隻肥胖的小鳥在牡丹花枝下躲雨。她微微搖頭道:「我對畫一竅不通,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她並沒有請書畫的先生,穆先生雖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不錯,可現在主要教授的,都是史書和詩詞。

  雲馨兒現在已然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不妥,忙道歉道:「羽姐兒別在意,我是一時間恍惚了。」

  謝千羽不在意地揮揮手,轉身走到桌邊坐下,抬眸道:「無妨,也許過幾年,咱們也能一起品畫了。」

  此時,門被推開,王樂宣笑眯眯的眸子出現在門口。

  這是三女小聚,說了些朝中世家的一些變故,又聊了聊新出的一些詩詞,便上來了菜餚。三人談天說地,很是舒心,約好了下月謝千羽生日的時候再次聚會,便散了。

  出了院子,三人正說笑著朝大門而去,卻遠遠看到了一行人。王樂宣苦了臉,小聲道:「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此時避讓已然來不及,三人只好靠著牆壁站立,等著一行人過來。

  二位皇子英姿勃發,看到幾人等在這裡行禮,也不在意,徑直走了。

  謝千羽待人都走了,才站起身來,冰冷的眸子盯著四皇子那挺直的脊背上細細的脖子,滿含殺意。

  四皇子趙沁心裡感覺被一雙陰森森的眸子盯著,不由得轉過頭來,卻見不到哪個人在看自己,不由得搖搖頭,跟著二皇子走了。

  待晚上,趙沁回到府里,撫摸著蛇婆那柔軟而纖細的腰肢,才忽然想起,今日所見的那三個小娘子中,有一個似曾相識。忙叫了人去查,今日誰去過望江樓,拿一份名單來看。

  名單來得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趙沁手中。

  趙沁拿著名單,就著燭火看了兩遍,忽然,眼神停留在其中一個名字上,良久之後,若有所思。

  蛇婆纏上來,聲音軟糯:「四爺這是瞧什麼呢?」

  趙沁視蛇婆為親信,有什麼事情也不瞞著她,將手裡的名單給她瞧,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道:「你派人去查查這個姑娘的情況,儘快報給我。」

  蛇婆疑惑地拿起名單瞧了瞧,轉頭問:「昌宜伯府世子嫡長女,謝千羽?」

  趙沁微微點頭,神情有些鄭重。

  蛇婆柔媚一笑,媚眼如絲地看著趙沁道:「這不難。」

  趙沁轉過頭來,看著蛇婆篤定的眼神,便笑了。他就喜歡蛇婆這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這樣子讓他安心。

  蛇婆查的消息第二日便給了趙沁,趙沁看後哈哈大笑,直說得來全不費功夫。蛇婆的眸子眯了眯,笑說恭喜。

  三月末,元氏帶著謝千羽回了一趟元宅。

  許氏拉著元氏說話,將謝千羽支去了白氏處。

  白氏身子像是越發不行了,拉著謝千羽說著話,便睡著兩次。金嬤嬤抹著眼淚悄悄告訴她,白蘇來過,白氏已然在吃藥了。謝千羽看著這位古稀老人睡在羅漢床上的樣子,強自壓下鼻子裡的酸意,輕輕為她蓋上絲絨被子。

  元氏與許氏說完話後,二人也過來瞧白氏。元氏聽了金嬤嬤的話,也是擦眼淚。

  從元宅出來之後,元氏的臉色就不太好。謝千羽坐在她旁邊,以為她是在為白氏擔憂,也沒多想,只是溫聲軟語地開導幾句。

  四月初十,謝千羽的生辰。

  今年並不是及笄,所以元氏和謝千羽都沒有準備大辦,只是請了幾個熟稔的朋友過來小聚。場面熱鬧而溫馨,美中不足是謝明晟稍信來說,回不來了。

  晚上,謝千羽歪在榻上,手裡捧著一本書看著。梁媽媽笑意盈盈地檢查禮物,登記入庫。

  白靈從外間進來,壓低聲音道:「西府四房的九少爺病重了,請了大夫,說是不中用了,也就這幾天的事情。」

  謝千羽抬起眸子來,問道:「怎麼回事?」

  白靈嘆了口氣,道:「白日裡,七少爺的生母柳姨娘來瞧過九少爺。」

  謝千羽眉頭微微皺起,將手中的書丟在桌子上,道:「四叔母也太壓不住了些。」鬧得西府亂七八糟就算了,子嗣一個個早夭。

  梁媽媽嘆了口氣,搖著頭道:「可憐了九少爺,也不過三歲。」

  九少爺早夭的消息,在謝千羽生辰之後的第三日傳了出來。

  元氏帶著幾個子女前去四房。

  四房在西府,與大房用月亮門相連,平日裡這門也不鎖的,一行人自月亮門穿過去,便看到不少地方已經開始掛白綢。

  九少爺的生母江氏是戲子出生,她的院子裡有個不小的戲台子,平日裡也常和四爺在這裡看戲的。此刻戲台子上卻有一群人打得不可開交。

  元氏站在那裡看了片刻,才看出是江姨娘和七少爺的生母柳姨娘在撕扯,周圍婆子丫鬟也湊在一起廝打,不由得臉就沉了下來,微微轉頭對周嬤嬤示意。周嬤嬤便上前一步,怒喝道:「住手!這裡是謝家,不是戲班子!」

  廝打在一起的兩撥人一愣,紛紛轉過頭來,竟然大部分不認識元氏。只是瞧她穿得十分體面,是個大人物,這才懨懨地分開。

  元氏威嚴道:「你們四夫人呢?」

  柳姨娘上前一步,偷偷打量了一遍元氏,才道:「四夫人在主屋裡操持九少爺的葬禮,不知您是……」

  元氏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元氏一走,那兩撥人便怒目而視,片刻後,又撕扯在一起。

  主屋裡,光線昏暗,楊氏坐在主位上,手扶著額頭,像是假寐。

  元氏進來後,楊氏身邊的嬤嬤推了推她,她才抬起眼皮,露出來通紅的眼睛,表情有一瞬間的迷茫。

  謝千羽對她行了禮,心裡微微感嘆,楊氏出身太低了些,又生性膽小,撐不住場面是正常的。

  元氏坐在楊氏身邊,嘆了口氣,道:「四弟妹,今日四房有事,我不會不管的。有什麼要幫忙的,就說。」

  楊氏愣了愣,低頭嘆了口氣,微微搖頭道:「大嫂,四房人手夠的。」她抬眸看了一眼正在張羅布置成靈堂的西廂房方向,又是一口濁氣吐出來。之後強笑道:「只是,我這手頭也沒有一副現成的棺材,這孩子還這么小……」

  元氏微微低頭,道:「棺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命人去找找,定然今明兩日就找到。」如今四月天氣,再不入殮,屍體就該壞了。

  過了片刻,二房的二爺帶著兒子女兒也過來了。朱氏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元氏答應的棺材下午就找到了,上好的桐木棺,又結實又防蟲的。

  棺材送來,眾人上了香,並不曾離去。大少爺不再,便是由二少爺謝明軒帶著弟弟們開始幫著接待弔唁的賓客。謝千羽則是帶著妹妹們接待來往的夫人小姐。

  因為死的是未束髮的小兒,葬禮也不敢大辦,只是停放了三七之數,便匆匆下葬了祖墳。

  只是,謝家似乎並沒有安生。

  九少爺剛剛出殯沒有幾天,二夫人朱氏便也撒手人寰。於是,西府剛剛撤下白綢,東府又扯上了白綢。

  元氏指尖點著額頭,苦笑著自言自語:「朱氏罪不至死,且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只怕二房那邊要恨死我了。」

  謝千羽得到消息,從安嬤嬤處趕了過來,皺眉道:「母親,二叔母去了?」瞧元氏無奈點頭,不由得眉頭皺的更緊,道:「怎會?」

  元氏無奈道:「如今真是說不清了。」

  謝千羽看著元氏,半晌之後,緩緩道:「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元氏一呆,片刻後看了周嬤嬤一眼。

  周嬤嬤微微搖頭道:「咱們並未插手,莫不是東府的姨娘們?」

  元氏坐正了身子,眉頭微簇,朱氏跋扈,二房的姨娘們被治理得服服帖帖。且看八小姐謝方玉怕謝潛璃的樣子就知道一二。

  謝千羽站起身,道:「我也只是多疑罷了。此時得過去了。」

  元氏這才嘆了口氣,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帶著兒女們奔赴二房。

  二房眾人看元氏母女的目光果然很是不善,元氏便也沒有提出要幫忙,領著人上了香,便都回來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