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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輩子,她最恨的還是自己。
恨她自己非要強嫁,恨自己性子窩囊不知反抗。
她心中觸動,此時她面前的這一位,仿佛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張夫人已經上手,抓住了她的手,張夫人手心中的薄汗,黏糊糊的粘在手上,裴宜笑還是淡淡溫柔地笑著,「夫人想要問我的,是與家中之事有關?」
張夫人點頭,「素問你與蕭將軍琴瑟和鳴,蕭將軍更是寵妻,蕭老夫人也待你極好,其中可是有什麼訣竅?」
果真是問這事。
裴宜笑對上張夫人期待的眼神,一雙眼眸之中只倒映著她溫柔漂亮的面孔,她眉頭輕輕蹙了下,只是將自己的看法說給了張夫人聽。
裴宜笑道:「將軍與我,是心意相通,我們二人是真心待著對方,故能如此和諧。夫妻和諧了,家中的老太太自然也就和諧起來。」
張夫人的眼神漸漸暗淡,從期待變成了失望。
她也是鬆開了裴宜笑的手,緩緩垂下頭來,「我與夫君,早已經是如同陌路,相看兩相厭,如何能真心。」
裴宜笑沉吟片刻,「如果真是如此,為何不和離?」
裴宜笑呼吸一滯,仿佛將張夫人看作是上輩子的自己,那個看不清事實也抽身不了的自己。
這一句,她仿佛也是說給上輩子的那個自己聽的。
哪裡知道,張夫人一聽,臉色都變了,從白到綠,好不精彩。張夫人緊蹙著一雙眉頭,站起身來,垂眸淡淡看了眼裴宜笑,「蕭夫人莫要與我玩笑了,和離?我這般年紀,和離之後怕不會被人恥笑,日後整個皇城,便都是我的笑話了。」
裴宜笑張了張嘴。
還未出聲,張夫人已經轉身,「我想起另有他事,便不在這裡打攪蕭夫人了。」張夫人提著裙擺出了涼亭,陽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可好像也揮不開她身上濃濃的陰沉。
裴宜笑垂眸,並未追去,只是搖了搖頭。
她對張夫人提出「和離」,是未經考慮,張夫人心中也是自有計較,她到底是多言了。
可若是有一日,蕭重如此對她……
她一晃神,便又笑了,用團扇打了打自己的額頭,她又多慮了,蕭重對她的情意,她怎麼會去懷疑呢。
她自個兒坐在這裡無聊,思琦又是久久未至,她便起身來去院前走了走,院前擺放著的糕點精緻香甜,一些貪吃的小孩兒便賴著不走,吃得滿嘴都是碎屑。
一旁,傳來了杯盞碎掉的聲音,也伴著讓裴宜笑熟悉無比的聲音而來。
「你誰啊你?就你這種身份,也配與本公主說話?!」
裴宜笑看過去,果然是蘭芝。
大月使團為了安全起見,便一直留在皇城,東宮擺宴,自然是少不了要邀請蘭柯與蘭芝。
蘭柯著一身煙水百褶裙,模樣嬌艷,活脫脫一個小美人躍然於人間。只是那張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眼中的鄙夷之色都要化為實物,將她跟前的小姑娘給戳穿了。
蘭芝鼻孔朝天,一派誰都看不上的樣子。
她跟前的小姑娘紅了眼,誰還不是被家中長輩捧在掌心上的小公主了?小姑娘轉身找到好友,邊走邊說:「若不是瞧她形隻影單可憐的很,誰願意與她說話。」
正好是路過裴宜笑身邊,她聽了一耳朵。
身旁的人安慰道:「日後莫要去招惹她了,全皇城,沒一個喜歡她的呢,沒瞧見大家都躲著她走嗎?」
裴宜笑對蘭芝也並沒有好感,也打算繞開,卻沒想到,蘭芝竟然大喊了一聲:「裴宜笑!」
她微微止步,側頭看去。
蘭芝氣勢沖沖而來,還沒走來,就已經聽到她的聲音:「好你個裴宜笑,真的是有臉了,本公主親自登門給你謝禮,你竟然敢閉門不見我?」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裴宜笑淺淺一笑,回答道:「殿下多慮了,不過是那時候有傷在身,不宜見到您罷了。」
蘭芝揚著下巴,眼高於頂,她藐視地看了眼裴宜笑,「別以為我是感激你,若不是我皇兄特地讓我去的,你以為我願意?」
裴宜笑但笑不語,不與她爭辯。
蘭芝挑了下眉頭,又覺得在這裡,她是公主,身份最高,誰都得敬她,就連那個曾經威脅過她的裴宜笑也不例外,愈發張狂起來。
她瞪著裴宜笑道,「別以為你救了我,那我就會感激你,你在圍場裡對我的大不敬,我可不會忘了,等回頭我就給你們皇帝陛下告狀去!」
裴宜笑嘴角常掛著的笑容淡了淡。
她那日好歹也是救了蘭芝一命,可她卻連一點感激都沒有,反倒是步步緊逼,饒是她這般好的脾氣,都被蘭芝給點燃了。
裴宜笑眯了眯眼,抬頭與蘭芝對視一眼,指了指東宮大門說,「從這裡出去左轉直走,穿過御花園,就能見永福殿,陛下就在其中,公主殿下儘管去。」
她微微一笑,語氣還算溫和。
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周遭圍觀的人也多了起來,顧聽蘭正巧站在裴宜笑身後,顧聽蘭也用所有人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大貞的公主殿下呢。」
站得稍微遠一些的趙三小姐聽了,心中也有些微怒,她也是被蘭芝給欺負看不起過的,此時也弱弱地說:「顧小姐此言差矣,咱們大貞的公主殿下,各個都平易近人,莫做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