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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 有幾個孩童自身邊玩鬧而過,尖叫的聲音喚回了蕭重來。
他一垂眸, 便能看到裴宜笑雪白的後脖頸,通透漂亮如同白玉一樣。他喉結動了下,沉沉出聲:「裴小姐,我有一事不明了。」
裴宜笑側過半邊頭來, 微微笑著:「將軍且問。」
咔嗒——
咔——嗒——
馬蹄漸慢,蕭重聲音在耳邊響起:「溫家的變故……是否與裴小姐有關?」
那些看起來似乎都與裴宜笑毫無關係, 她在其中, 不過是充當著受害者的角色,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可蕭重到底不是個傻的, 沙場多年, 些許伎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
裴宜笑心裡慌了一瞬,臉上有些燙人。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若是蕭重知道了……會如何看待她?會覺得她是一個心裡深沉、睚眥必報的女子, 會覺得她惡毒不近人情,抑或是想了些別的東西。
耳邊的馬蹄聲更慢了,蕭重的呼吸依舊是平平淡淡, 裴宜笑抓著馬韁繩的力氣,不禁大了一些。
許久,巷子外泄進天光,她微垂眼眸,收斂了笑意,淡淡說道:「我不願瞞著你,這些事,確與我有關。」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竟然有些發緊。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蕭重就此嫌棄她了,兩個人大可一拍兩散,可一想到此處,裴宜笑心中難免有些惆悵。
眼底下的難受一覽無餘。
身後的蕭重虛虛攬著她,並未用力,仿佛過了很久,馬忽然停了下來。
裴宜笑疑惑回過頭去,清澈如泉的眼眸之中倒映著蕭重嚴肅的一張臉,剛毅硬朗,劍眉星目,俊郎極了。
裴宜笑顫著聲疑惑喚了他一聲:「將軍?」
這一聲,仿佛是將蕭重喚醒,他猛的彎了彎腰,使勁將裴宜笑揉在懷中,真叫人喘不過氣來。
他身上的氣息與她的呼吸纏繞在一起,此時的蕭重,好像是丟掉了過去的穩重與禮法,只想瘋狂將她占為己有。
裴宜笑聲音更軟了,像是水花一樣,在他的胸膛里低聲說:「將…將軍,疼。」
蕭重一僵,慢慢鬆開了她,咬了咬牙,才拉著她細嫩的小手說:「之前在溫家受苦了。」他深深呼吸了下,呼吸也重了一下,「是我不好,若是我能早點娶你……就好了。」
裴宜笑愣了下神。
她原想的是,蕭重怕是會覺得她不好,卻沒想到,蕭重想到的,竟然是這個。
她又不信他了。
心中愧疚,她手指頭在蕭重的手心裡摳了下,力氣很小,就像是小貓舔著手心一般,痒痒的。
裴宜笑低聲說:「若是早早遇到了,我怕不會喜歡將軍的,應當會如同原珍珍她們一般,嚇得要命。」
蕭重蹙眉,「笑笑,別怕我。」
裴宜笑心中劇烈一跳,「笑笑」兩個字,重重砸在了心口上,頓時掀起了千層浪來。她餘光往身後一看,蕭重竟然紅了脖子,直到耳尖,可以想像,他叫出「笑笑」兩個字,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她一時沒說話,蕭重急了,「你若是不喜歡,我日後便不這樣叫你了。」
天氣漸熱起來,街里坊間本就人少,這樣的近道小巷裡,更是無人,偶爾幾聲喧囂,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蕭重的氣息裹挾著她,讓她面紅耳赤,這樣的距離,太近了。
她癟癟嘴,帶著些撒嬌的意味:「將軍這樣叫我,我是喜歡的。」
蕭重黑眸一沉,漸漸染上笑意。
他又叫了一聲:「笑笑。」
裴宜笑:「嗯。」
蕭重想要再將她攬入懷中,可冷靜過來,又覺得於禮不合,對裴宜笑不好,只好克制著自己,駕馬送她回家。
夕陽西下,春意最後的掙紮下,初夏的風已經很是悶熱。天際亮著一線光,不甘皇城就這樣被黑暗統治。
裴家的燈籠上的早,天色還亮著時,門房就已經將燈火點亮。
蕭重失望地看了眼裴家大門,不著痕跡嘆了口氣,從馬上下來,他仰頭伸出手道:「我扶著你下來。」
裴宜笑沒騎過兩次馬,可有蕭重在,她不怕。他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光是與你站在一起,都能讓人無比安心。
裴宜笑伸出手,搭在蕭重的手上。
說是扶,其實是蕭重抱著裴宜笑下來的,那纖細的腰肢不足一握,手放在上面,蕭重自然而然又想偏了。
裴宜笑整頓衣裙,微微抿唇笑著,「將軍力氣好大。」
蕭重想的更歪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思,實在是太褻瀆裴宜笑了,忙別開頭,有些心虛。
兩個人就此分別,走了兩步,裴宜笑笑著回過頭,蕭重還牽著馬站在原地目送她進去,她心裡想到蕭重方才說的,若是能早些遇到她該有多好的話。
她鼻尖酸澀,上輩子到這一輩子,都未曾想過,會有人如此愛護她。
她笑著朝蕭重揮了揮手,溫聲說:「將軍,我曾是個很窩囊很差勁的人,怨過上天不公。可現在,我感激它,感激它讓我能遇到你。」
她鼓了鼓腮幫子,眼神下斜,說這麼露骨的話,她怎麼可能不害羞。
偷偷朝蕭重看去,站在夕陽餘暉之中的蕭重,身姿挺拔如同青松,一人一馬,仿佛攬盡了整個皇城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