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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扣兒突然頓住了動作,他額前的髮絲已經汗濕了,長長的睫毛底下,一雙明亮的眼眸也仿佛帶出了點水意。
他忍不住問:「……好看嗎?」
岑堯:「好看。」
小扣兒面頰紅透了,也不知道是因為累的,還是羞的。
他忍不住好奇,又問:「可是……不枯燥嗎?」
「不枯燥。」
小扣兒哪裡被人這樣誇過。
好似將台前台後結合起來的這個完整的他,從頭夸到了腳。
比「我喜歡你」的威力來得還要大。
小扣兒抿下了唇,這才覺得自己將岑堯晾了好久,有些過分。於是他也不再繼續練功了,小跑著就到了院子裡的水井旁,拎起水桶放了下去。
岑堯站起身,緩緩朝他走近,問:「這是作什麼?」
小扣兒不好意思地道:「洗澡啊。」
「不燒熱水?」
「燒熱水還得耗煤球呢,還麻煩,得等好久。」小扣兒說著,就要去拽水桶,「我們都是這樣打水起來,沖一下,然後再裹上棉襖就暖和了。」
岑堯扣住了他的手腕,更順勢掰開了他的手指。
水桶上頭連著的繩子一下落了地。
岑堯淡淡道:「等回了林公館再洗也不遲。」
小扣兒只覺得被他抓住的手腕都是熱熱的,好像還冒出了一點汗……他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閃了閃,抬眸看著岑堯說:「可是我身上髒的。」
怎麼坐岑堯的車呢?
岑堯低聲說:「不髒。」
「髒的,我練完功總要出好多汗。」小扣兒說著,還微微喘了口氣。
他原先其實也不覺得。
本來戲班子裡總一塊兒練功,練完誰都是滿頭大汗。哪有功夫去計較誰更乾淨啊?
可是岑堯多講究啊。
小扣兒這才覺得自己還不夠乾淨。
其實他昨晚才在林公館又洗了澡呢。
岑堯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方手帕。
小扣兒望著他的動作,心說,瞧瞧,多講究啊。
然後岑堯的手就順著他的褂子底下,沿著尾椎骨,往上,輕撫過了他的背脊。
小扣兒不自覺地戰慄了一下,緊跟著就覺得濕透的後背,被一點點擦乾淨了……剩下只有乾燥溫暖的觸覺。
「這樣就好了。」岑堯說。
小扣兒沒由來地緊張出了更多的汗。
他覺得臉也燒,耳朵也燒,脖子也燒。
「……唔。」小扣兒低低應了聲。
這時候冷風吹來,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岑堯立即按著他的背脊,將人整個按在了懷中:「冷嗎?」
小扣兒呆了下。
現在是不冷了。
可是……可是他覺得自己又渾身都是汗了。
「今天還練功嗎?」
「不、不練了。」
「那就回林公館。」
小扣兒腦子裡亂糟糟的,胡亂點了點頭。
岑堯就這麼將他裹在懷中,抱了出去。
等將人塞進車裡,岑堯就打發副官去買了兩條新毛巾,再拿過來墊在小扣兒的背上,將背和濕透了的裡衣隔開。
小扣兒一下就舒服多了,他忍不住扭頭去看。
卻只看見一截毛巾墜在後頸的領子外面。
他扭了扭身體,晃了兩下,毛巾也就跟著擺了擺。
特別有意思。
從來沒有人這樣給他墊過衣裳。
岑堯帶著人徑直回了林公館,然後才讓小扣兒去洗了熱水澡,免得著涼。
只是等他從浴室出來,下了樓,卻見下面多了個中年男人。
男人規規矩矩地穿著中山裝,五官端正,帶著些威嚴之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時候進來個青年,稱呼他:「廳長……」
小扣兒立馬就頓住了腳步。
岑堯是在會客嗎?
他就不去打攪了吧。
小扣兒正要扭頭悄悄走回去。
「洗好了?」岑堯抬頭問。
小扣兒點了點頭。
廳長和他身邊的青年,轉頭驚奇地看了看小扣兒,有點猜不透這少年的身份。
小扣兒有些緊張地摳了摳手指頭。
他從前哪裡一次見過這麼多貴人啊!
岑堯示意女傭將手中的托盤放下,說:「喝杯熱牛奶。」
小扣兒只好踱步下了樓,小聲說:「我不喝牛奶。」他喝不習慣。他更想喝糖水,甜甜的。
岑堯哄他:「就一小碗。」
小扣兒死死抿住了唇。
「喝五口。」
小扣兒這才點了下頭。
等他彎腰去拿碗,驀地瞥見廳長和青年震驚的神色,小扣兒後知後覺——他剛才看上去是不是十分……有個詞叫什麼?哎呀,想不起來了。
什麼什麼驕的樣子?
小扣兒連忙端著碗,咕咚咕咚數著喝了五口。
「……那我走了。」他說。
岑堯卡住他的手腕,將人輕輕一帶,就將小扣兒按到了身邊坐下。
「這是海城警察廳的吳廳長。」岑堯介紹道。
小扣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岑堯是在同他說話。
咦?
岑堯竟然特地介紹給他聽?
吳廳長身邊的青年忙出聲道:「我是廳長的秘書,我姓張。」
小扣兒迷茫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