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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瑜政過了一會,才道:「你問就是了。」

  聲音低啞到仿佛風吹過雪地里的沙。

  顧錦沅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顧蘭馥兄妹,是不是父親的孩子?」

  她知道,這是屬於顧瑜政和胡芷雲的秘密,她問了這個,就是揭開了一個不堪的秘密,但是她想知道。

  她注意到,在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顧瑜政身形陡然僵了一下,之後他緩緩地轉過身來,望向她。

  「不錯。」顧瑜政嘆了口氣:「他們不是我的骨肉。」

  顧錦沅的心瞬間落地了。

  她也就明白,自己往日的怨恨多麼幼稚可笑,父母之間的事,其實她根本不懂,他們之間,也輪不到自己來置喙。

  他仰臉,望向西邊的方向,那裡有高空的飛鳥恰好划過長空。

  他的聲音縹緲而遙遠。

  「這個世上,我真正娶過的只有你娘,我的血脈,也只有你一個。」

  第98章 回去隴西的路

  顧錦沅還記得她從隴西前來燕京城的路, 那條路很長很長, 她走了很久。

  一路上, 是懷著對那個遙遠神秘而充滿權勢之處的期待,以及一絲絲的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人, 更不知道自己將要踏入什麼地方。

  現在, 春夏秋冬須臾而過,時間就那麼不經意地在指縫流走,她嫁人了, 成為了身份尊貴的太子妃, 前呼後擁,奴僕成群。

  再次重新踏上這條路,自是百般滋味上心頭。

  這是一輛內里豪華舒適,外面卻頗為樸實低調的馬車, 便是長途跋涉, 也絲毫不覺得顛簸, 躺在裡面恍惚中一夢醒來竟覺得仿佛就在自己房中榻上一般。

  這一次出門是精選了幾個宮娥隨著染絲一起伺候她, 那都是宮中往日最為機敏靈動的, 一個個都假做尋常丫鬟打扮, 伺候得處處周到小心, 讓人絲毫不覺得旅途苦楚,這和當日過來燕京城時的境況感覺自是完全不同。

  太子白日裡多騎馬, 偶爾會鑽到馬車裡陪著她。

  開始的時候顧錦沅還頗為喜歡,畢竟旅途再舒服,時間長了也乏味, 有夫君從旁陪著說話自然是極好,可是後來就想趕他了。因為他一旦上了馬車,染絲幾個就要下車迴避,再之後會怎麼樣,顧錦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了。

  她覺得這是放浪形骸的一件事,每每丫鬟們重新上馬車的時候,她就覺得羞恥至極,又疑心也許外人能發現馬車的激盪,會發現一些端倪。

  但是太子卻哄她說,並不會發現,她辯不過他,也只能隨他去了。

  誰知道這麼一來,他卻越發張狂起來,有時候白日裡按她在馬車上,讓她趴在窗欞前扶著窗子,他在她後面來。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怕極了被外面的看到,特別是當外面一縷清風掀起帘子的時候,就有種大庭廣眾之下行事的羞恥。

  她便有些惱,而他越發哄著她,抱著她,猶如抱著一個嬰兒一般,會在她耳邊說話,甚至於後來,下馬車的時候,他都會抱著她下,不讓她腳沾地,就那麼直接進了驛站。

  他說外面風大,怕她著涼,還說外面過路的看到她的容貌會起歹心,會用他的大氅將她牢牢地護著,護得密不透風。

  一直到進了驛站才放下。

  因是太子陪著她出行,沿路驛站自是知道他們身份貴重,都是提前知道消息準備好的,房內的鋪設陳列都是最上等的,就連被褥都是太子事先命人送過來的。

  此時的顧錦沅軟軟地靠在榻上,無奈地看著剛剛沐浴過後的男人,看著那晶瑩的水珠盈在他胸膛上,咬唇道:「我才沒那麼嬌氣呢!」

  太子用白色漢巾擦拭過了,才上榻:「可我覺得你嬌氣。」

  她聽著這話,好笑又無奈。

  有一種嬌氣,叫做你的夫君認為你嬌氣。

  說著間,他將她抱在懷裡。

  或許是到了西北的緣故,外面的風比起燕京城的要強勁凜冽不知道多少,那風帶著萬鈞之勢,狂猛地吹著外面的枯樹,也吹打著窗欞,發出呼嘯怒吼之聲。

  這個時候的天很冷,冷得滴水成冰,小丫鬟燒過的熱水不多時就涼了下來。

  而在驛站內,卻是燒得暖融融,薰香也點燃起來,錦帳內,女人腰肢細軟,男人身形強健,不多時就發出悶悶的哼唧聲。

  最開始,顧錦沅覺得他的身子涼,才沐浴過的,便是用熱水,也是涼的,但後來,她便覺得他熱,熱到發燙,燙到仿佛要將她融成水兒。

  到了最為疲憊酥軟的時候,她也會和他說起來自己父親的事。

  他竟是仿佛早就料到的一般,修長溫暖的手拂過她的眼睛,低聲在她耳邊說:「上輩子的事,我們確實沒什麼置喙餘地,不過岳父大人對你必是盡心了。」

  甚至可以說,為了這個女兒不擇手段,拼盡一切。

  當太子這麼說的時候,他的黑眸微動了下。

  他想著,上輩子自己的死,終究不可能只是皇太后韓淑妃一黨所為,若是如此,不可能偽造出那樣一封信。

  如果不是沅沅要他死,那就是顧瑜政了。

  顧瑜政對於自己和沅沅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他猜不到,但至少,顧瑜政是生氣了,無法容忍他,才在他最為危險的時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成為那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當然了,這些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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