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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中仍握長刀,卻在滿室異樣目光下,猛烈顫抖,暴怒而不得發泄,最後沖羽林中郎將吳茂喝道:「快快將劉徇拿下!」

  那吳茂雖暗中為耿允效力,到底名義上仍是天子親衛,聞言猶豫一瞬,步上前低聲勸道:「大司馬,三思而行,莫輕舉妄動。」

  見耿允面有猶豫,他又轉身沖被挾持的少帝拱手道:「請陛下下令。」

  劉顯已經渾身發軟,連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虛虛抬手,抖著聲道:「將……將蕭王……放了。」

  「陛下!」耿允怒極高呼,卻被一聲厲喝打斷。

  「中郎將可聽見陛下之言?放人!」太后猛拍桌案,聲色俱厲,轉而又威脅耿允,「若陛下有恙,你這大司馬只能自戕謝罪了!」

  耿允方才的睥睨氣勢此刻盡失,胸膛起伏數下,竟隱隱覺喉間泛起一股腥甜血意來,最終長嘯一聲,哐啷丟下長刀,拜倒捶地:「臣不敢!」

  吳茂見他如此,遂也退後半步,一揮手令眾羽林軍讓出正中一條道來:「蕭王請行。」

  劉徇未動,一雙眼卻望向隔著重重人群的阿姝,目光落在她被劉安攥住的衣袖上,微微黯下。

  「阿姝,別去!」劉安在她身後急急低呼,越發不肯鬆手。

  阿姝遙遙立著,隔著數十人與劉徇四目相對,忽而下定決心一般,美眸一轉,伸手自發間取下固發玉簪。

  雲鬢少去一釵一簪,登時失了依託,洋洋灑灑傾瀉而下,在紅燭映襯下流光溢彩,瑰麗異常,教眾人驚艷得移不開眼。

  只見她微一回身,舉起那玉簪,沖被攥住的那片衣袖狠狠紮下。華服上頓時被扎出個洞來,緊接著,那簪又衝下一划,但聞「嘶啦」一聲清脆裂帛,攥在劉安手中那片青底金緣的衣袖被生生撕下。

  劉徇渾身一震,幽深黯沉的眸光瞬時迸出璀璨光芒。

  阿姝髮絲散亂,衣袍割裂,一身狼狽,卻絲毫未損其耀目容色。上千雙各異目光下,她直直望著立在正中的劉徇,再不回頭看面色蒼白,驚愕失落的劉安,只提起裙裾,行過重重人群,至劉徇身邊,仰頭望著他雙目道:「我來了。」

  劉徇垂眸望著她,唇邊忽然勾起笑意,胸有千言,最終只化作一個「好」字。

  他挾著皇帝,與阿姝並肩,由眾人自動讓開的道中從容行出殿去。

  正此時,方才已頹然跪倒的耿允仿佛還未死心,忽然起身,大步上前,指著那三人背影道:「站住!蕭王可走,王后需留下!來人,將蕭王后攔下!」

  宮人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吳茂則躊躇片刻,又抬眸望一眼太后,便一揮手,令眾羽林軍上前拿人。

  一時間,阿姝面色慘白,下意識望向身旁劉徇,不知他會如何抉擇。

  若將她留下,他自可全身而退,甚至還能趁機擺脫她這個仇人之女。雖然他早已許諾保她同去,可想起這兩日二人之間的爭執,她不由惶恐不安。

  莫說是她,就連殿中其他人,也皆等著看如此危機之下,劉徇是否會舍下趙姬,獨自逃離。

  十名羽林軍正自四面小跑而來,眼看就要將阿姝帶走,卻見劉徇忽然怒喝:「誰敢動她!」

  他盡斂平素溫和謙恭只假象,周身俱是睥睨傲然的王者氣派,令正靠近的羽林軍都不由一震,稍稍遲疑。

  耿允冷笑一聲道:「劉徇,你勢單力薄,根本無力反抗。我且看你,是否要為自己的命,舍了髮妻。」說著,他陰森的目光貪婪望向一旁的阿姝,「不過,這等美人,跟了你,反而受罪。你且放心,我自然比你更疼惜,絕不令她受半點委屈。我那府中,已留出個院子,處處貼金,遍地紅綢,只供她一人居。」

  阿姝登時想起前世被幽禁的漫長時日,不由雙腿發軟,身形搖晃,差點跌落在地。

  劉徇騰出一手來,握了握她手腕,轉頭沖眾人道:「耿允,你著實看錯了我。此等不義之事,非君子所為。」他四下掃視眾人,揚聲道,「今日,我與我婦同進退,若她不得同去,我便長留此處。」

  眾人錯愕,分明劉徇處劣勢,怎他說出這樣的話,還這般理直氣壯?

  卻在雙方僵持不下時,忽有一小黃門奔至殿中,高呼道:「陛下!幽州與冀州急報!」

  那小黃門尚不知內里變數,未看清情形,便張口報:「匈奴與烏桓一站,烏桓大敗,退守至遼西,匈奴十萬鐵騎,就要踏入我幽州境中!」

  眾人大驚失色,十萬鐵騎,不容小覷,一旦突破幽州境,必會長驅直入,燒殺劫掠,引民不聊生。然縱觀如今天下之勢,除劉徇可引兵阻匈奴外,再無旁人。

  耿允面色一緊,心中頓有不祥預感,隨後又上前捉住那小黃門問:「冀州又有何事?」

  冀州乃劉徇所踞。

  小黃門一抬頭,這才看清殿中情形,一見皇帝正被人挾持,嚇得汗如雨下,瑟瑟發抖道:「冀州——冀州有樊,樊霄——舉兵十萬,聚於西,西山,不知——意欲何為……」

  他受驚過度,好容易將話說完,便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劉徇卻朗聲大笑,忽而毫無畏懼的放開挾持在身前的少帝,握住阿姝手腕,將她擋在身後,阻住旁人目光,揮袖道:「若我今日遭不測,那十萬人馬便會跨西山,揮兵長安,替我討個公道。若我與我婦安然無恙,我便即刻離去,率那十萬人北擊匈奴!大司馬可想好了,是否要作那誤國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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