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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急之下,阿姝未留神,低呼一聲,下意識伸手,緊緊攥住劉徇衣擺,企圖穩住身形。

  幸好不過三五塊碎石,不過一瞬便已行過,復歸平穩。

  阿姝稍鬆一口氣,只覺狼狽,方紅著臉鬆開手中布料,還未重新縮回車中另一側,腰上便忽然多了條長臂,猛一勾扯,將她拽進懷裡。

  耳邊是劉徇低沉的嗓音頗有些咬牙切齒:「怎坐馬車也教人不得安穩?」

  衣物相貼,髮鬢廝磨間,阿姝抬眸欲辯,卻一下撞入他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中,一時噤聲,不知所措要伸手將他推開。

  劉徇額角青筋跳動,一把握住她雙手,桎梏在掌中,低首咬住她耳垂,細細親吻頸側肌膚。

  阿姝渾身輕顫,眸中漸漸籠上一層煙波,白皙雙頰上的緋色也愈靡艷動人,不由低低喚了聲「大王」,卻被劉徇一下吻住。

  好一陣耳鬢廝磨,劉徇才稍稍鬆開桎梏著她的手掌,漸恢復素日平和的模樣,將臉埋在她頸窩處,柔聲道:「你每一回氣惱時,都要喚我『大王』。」

  阿姝正面頰滾熱,輕喘著沒說話。

  劉徇也不在意,只覺壓了整整一日的苦悶似乎因這片刻的親昵,便宣洩出大半,不由無奈扯起唇角,暗道自己在她面前越來越失了底線分寸。

  他伸手掌住她下巴,令她仰頭與自己對視:「小兒,你可有話要同我說?」

  他目光中有隱隱的期盼。

  「我……」阿姝明白,他希望她能先退一步,可張了張口,終是沒說出話。

  劉徇目光稍黯,嘆息道:「小兒,你嫁我逾二載,早知我是什麼樣的人。外人皆以為我謙恭寬仁,甚至軟弱無義,為了權勢地位,願娶仇人之女,甘供仇人驅策。可我心裡有多恨,你難道不知曉嗎?為何還要用那樣的話來扎我的心?」

  阿姝聽他好容易柔聲相勸,不由紅了眼眶,稍退後些哽咽道:「可作惡之人乃太后,陛下年幼,並無半點權柄,不過因為太后親生,方捲入是非,與我有何不同?只我有幸嫁給大王罷了。」

  劉徇又急切靠近,捉住她手,蹙眉問:「嫁給我不好嗎?我說過的,不論如何,我總不會教你牽扯入此事,你在擔心什麼?」

  阿姝陡然抽手:「大王將我當作什麼?趁著年輕貌美,以色侍人之時,還堪留用,便暫不論仇,待哪一日色衰愛弛,便可棄如敝履,再復當年之仇嗎?」

  她清楚明白得很,他待她這點寬容,並非因為他明白,章後行兇,本與其子女無關。他只是還捨不得就此將她拋棄罷了。此時他如何恨劉顯,日後待恩愛不再,便會如何恨她。

  「你不信我?」劉徇忽然一怔,緊接著心口一陣窒悶無力。

  「我信大王,許諾過的事,自不會食言。」阿姝深深呼吸,眼眶中的淚水始終未落下,「可我亦要學著清醒,不敢要自己耽溺於大王施捨的憐愛,從此以為恩情無衰絕之日。」

  劉徇面色一冷,烏黑的眼中漸漸溢滿失望,心緒複雜,隱有絞痛:「你嫁我時,不過二八年華,才剛及笄,心腸如何這樣冷硬?」

  他倉促撇開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的確貌美,令我沉溺難捨,天下間,覬覦你美貌者甚眾,其中不乏當世之梟雄,若有人願保你一家安樂,再奉你那弟弟繼續做天子,你是否也會如當日嫁我一般,說服你阿兄,從此便嫁給那人去?」

  此話一出,阿姝面色一白,戚戚然望著他,喃喃道:「我若這般,與太后當年行徑又有何區別?」

  當年章後嫁她父親為繼室夫人後,便忽然奔回娘家,轉眼入了梁王府為妾。

  劉徇唇邊笑意越發冷淡,深邃俊朗的面容再無半分君子的溫潤:「本就是她所生,血濃於水,秉性自不難料。只可惜,我非你能隨意左右之人。若我有那報仇的本事,便絕不會再奉你那懦弱無能的弟弟作天子。」

  說罷,也不顧她滿面的慘白與簌簌的淚珠,喝一聲「停車」,便自下車,駕馬離去。

  車簾掀起又落下,帶出一陣微風,捲入路邊馥郁的花木之香,未幾劉徇身影已消失在街道盡頭,駕車的僕從瞧出二人似有齟齬,正不知所措,只好立在車旁小心問:「王后,可還是繼續回府?」

  阿姝枯坐車中,好半晌才回神,擦乾面上淚痕,重新端坐好,輕道一聲「回府」。

  至府中,雀兒跟在她身側,一路上時不時擔憂望她蒼白面容,甚至屢屢以為她手腳虛軟,就要栽倒,要伸手去扶,卻被她擺手揮開。

  如此走走停停,好一會兒,才行至寢房中。

  雀兒無奈,替她將坐榻布好,又細觀她神色,確認無虞,方勸道:「阿姝莫傷心,大王先前一直待阿姝那樣好,待過兩日,怒氣消了,再好言相勸,定能重歸於好。」

  經方才那一陣冷靜,阿姝此刻已恢復許多,聞言茫茫然望向院中。

  昨日被劉徇揮劍斬斷的狼藉草木,早已在二人未察時,便被僕婢們收拾乾淨,再無一絲痕跡。

  她輕嘆一聲,僵硬的面容漸漸多了些生動,輕笑一聲,道:「罷了,早晚總要經這一遭。」

  此刻時候尚早,然觀劉徇今日模樣,也不知何時會歸來。一時無事,她重又取出針線,如昨日一般,坐在廊下,與婢子們繼續做那才繡了個輪廓的香囊。

  直到黃昏時分,她方放下針線,用過餔食,先於院中散步消食,又入屋中尋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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