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送不出去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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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交談,看不見的硝煙四處瀰漫。

  客廳內,沈清與老爺子二人似乎誰也沒有簡簡單單的將這場談話當成閒話家常,更多的是抓著對方痛處不放手。沈清靜默需要笑望他,冷聲開腔,「真是為難,你們陸家人謀生謀到我這裡來了。」

  老爺子聞言,眸光微眯,盯著沈清泛著寒光。

  「說出去要臉?」她反問,話語嘲諷。

  「我何德何能讓天子家族在我這裡謀取生道,」她再度開腔,話語依舊難聽。

  似是故意如此,就是想讓老爺子不好過。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出在我跟前是為何事,在惡化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想讓我理解你,你不過也是在謀生而已?」「不管是前還是後,似乎都不大可行,」她冷笑出聲,話語狠歷,帶著冷傲。

  他為老不尊,自己又何須在估計什麼長輩晚輩之間的禮儀?

  空談。

  「你的高傲資本,到最終會讓景行寸步難行,」沈清的姿態太過高傲,高傲到陸景行這個一國總統將手伸到了商場上去為她謀取利益。

  老爺子緩緩起身,居高臨下望著沈清,視線淡淡平平,「無論你們之間是愛還是不愛,到最終都改變不了站在一條線上的事實,沈清,你在陸家受的苦難,大部分來自於你的高傲與不肯屈服。」「我憑什麼屈服?憑你陸家的背景還是憑你的陰險手段?」她話語憎惡,怒目圓睜瞪著老爺子,眉目間的怒火掩都掩不住。

  老爺子深諳的目光靜靜望著她,就好似有千言萬語道不出口似的,後者一聲嗤笑。「秦媽……送客,」一聲高呼響起,足以彰顯沈清的怒火。

  不屈服是因為她有不屈服的資本,高傲是她的人生歷練給她的結果,與他何關?教育自己?有什麼資格?

  憑著他多年前是一國總統還是憑著他年長自己的年紀?

  無論是哪一樣,他都沒資格開口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指點人生。

  一樣米,百樣人。

  他算個什麼東西?

  她為了陸景行拔了一身尖刺,到頭來陸家人竟然給她如此評價,叫她怎能不氣憤,怎能不怒火中燒。吃力不討好?

  還是你給的太多了,讓他們以為這成了理所當然?

  斗米恩,擔米仇。

  是這個道理?

  她若真是高傲,當初就不該軟了心愛上陸景行,她若真是不肯屈服,便不會住進總統府,這一切?難道不是妥協?

  難道不是為了家庭做妥協?

  老爺子如此話,著實是讓她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哐當一聲,沈清砸了手中玻璃杯,一旁抱著孩子的傭人嚇得不敢上前,本意是要下樓的人最終抱著孩子又上去了。

  唯恐這位怒氣沖沖的太太將怒火撒到孩子身上來。

  會嗎?自然是不會的。

  她不過是需要一個發泄口來發泄這些怒火而已,僅此而已。

  這方、陸景行坐上了總統的位置,但上任儀式,遲遲未曾舉行,對外,聲稱陸琛身體不適,對內只有他自己知曉為何。

  總統府辦公室,陸景行正在同俞思齊與程仲然二人商量公事,余桓坐在一旁。

  諾大的辦公室里,只聽見程仲然輕言聲。

  以及總統閣下最終的詢問,話語結束,俞思齊道;「軍部那邊的事情大致體系已經出來了,晚上跟基地那邊的幾位副官參謀來一局?」

  「好,」陸景行輕點頭。

  言罷,俞思齊跟程仲然二人並未多留,知曉他公務纏身,而後起身離開。「老陸最近臉色真是及其難看,」程仲然輕聲道。

  「家事國事鬧成一團,能不難看?」俞思齊答。

  陸景行這個位置,不好坐。

  「沈清還沒回來?」程仲然稍稍有些疑惑。

  「若是回來了,老陸的上任儀式早就舉行了,」說著,俞思齊伸手按下電梯,程仲然似是聽見了極大的新聞似的,不可思議甚至是詫異的目光落在俞思齊身上。

  驚恐道;「不至於吧?」「他比你想像中的更為在乎沈清,」若非因為沈清,陸景行怎會如此快速坐上總統之位?

  若非沈清,他怎會每日政事忙完忙商事?「那若是沈清一直不回來呢?」他問。

  俞思齊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最好閉上你的烏鴉嘴。」若是沈清一直不回來,陸景行估計在也坐不住了,權謀?謀來謀去不就是想謀個老婆?沒了老婆他還能坐得住?「……」程仲然一陣無言。

  抿了抿唇不在言語。

  陸景行這一路,除了當初的身不由己之外,現下做的每一件事情哪樣不是為了沈清?

  「所以……。」似是還是有些疑惑,程仲然在度開口;「原定十月份的上任儀式提前到了七月份也是因為沈清?」關乎國家大計啊這是。

  陸景行這是下血本了。

  晚間,陸景行與基地一眾好友有場酒局,許都是軍人出身,並未有過什麼拘謹之處,來往之間都隨意的很。

  高興之事,自然是只得多飲兩杯,陸景行本身不是個貪杯之人,酒量也算是上乘。

  可今日、從酒桌下來的人竟然微微有些醉態,醉倒余桓將人攙扶進了總統府。

  此時,老爺子坐在客廳見此景象,不由的輕嗔了余桓幾句。

  大意是身處在這個位置上,醉酒的危害。

  余桓心裡冷汗涔涔,他也不知,明明酒桌上沒喝幾杯,怎就「醉」成這樣了?

  整個人被攙扶著進來。

  「去吧!」陸景行靠在沙發上,伸手揉著鬢角。

  傭人見此,進去倒了杯蜂蜜水出來,卻被他擱在桌面上,而後男人滿身酒氣衝天伸手迷迷糊糊的脫掉了身上西裝外套,本意是要放在沙發背上的卻不想「不小心」丟在了地板上。

  伸手欲要撿起,管家先行一步。

  隨後,男人伸手欲要端起桌面上的蜂蜜水,不想摸了幾下都沒摸到,最終還是管家端著水杯扶著他的手遞過去。就此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陸景行是個醉的不省人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醉鬼。

  「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喝這麼多?古往今來多少帝王都是在酒後永離人世?」老爺子冷沉的嗓音出來,威嚴姿態盡顯,對著陸景行的臉面沒了幾分好脾氣。陸景行伸手端著蜂蜜水喝了一杯,伸手本意是要擱在桌面上,卻不想沒擱上去,哐當一聲掉在了地毯上。

  濕了一地。

  林安候在一旁彎著身子過來清理。陸景行許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酒醉後的後遺症出來了,男人手肘撐在膝蓋上抵著額頭,垂頭喪氣的腦袋盡顯無奈與頹廢。

  「我的職責盡到了,」突兀的一句話語憑空響起,落在老爺子的耳里。後者一愣,稍稍有些未曾反應過來,只聽陸景行滿身酒氣在度輕啟薄唇道;「這麼多年,我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繼承大統,如今、我的職責盡到了。」

  大統已經完成了,他坐上了總統高位,成了世人瞻仰的對象,成了人民群眾的領導。

  他抬手,抹了把臉,一聲沉重嘆息就此響起。「大家、我顧著了,我現在想顧著小家,」修長粗糲的指尖插進頭髮里,男人目光落在跟前濕漉漉的地毯上,林安本是要喊人來清理的,可一聽聞這爺孫二人的話語,喊了一眾傭人離開了客廳。「我妻兒尚且還在外,即便是坐上總統之位,我也沒有半分成就感,」當他坐上高位,無一人跟他分享成功的喜悅時,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只有權利的孤家寡人。

  猶記得那日,陸琛任命下來,身旁所有人都在雀躍歡呼之時,他卻這周圍的一切歡呼身都與自己無關。

  後來、細細思忖了一番,才知曉,他缺的是喜愛之人與自己分享這一份喜悅。老爺子落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望著陸景行,目光深深沉沉說不出此時的心情。

  陸景行的話語連帶著喘息都是滿身酒氣,他坐在對面,如同一隻被抽了筋骨的狼似的,皮相還是那個皮相,但已沒有了白日裡的那份意氣風發與姿態。陸景行喃喃自語,這話語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老爺子聽的。許久之後,客廳里一陣逼仄碾壓過去,而後,醉酒男人起身,扶著沙發靠背起來欲要上樓,不想腳底下阻礙太多,幾次險些絆倒。遠遠候在一側的林安聽聞聲響,小跑過來,扶著人上了。

  這過程,及其艱辛。

  在細看老爺子,背脊挺直坐在沙發上,透著的,卻是滿身孤寂,常人家的老人,自然是兒孫繞膝,可在看他,即便是身處高位之上,並沒有一分一毫的幸福感。

  身在高堂,怎少的了勾心鬥角?

  許是勾心鬥角的次數多了,他身旁沒有兒孫繞膝的這個場景。屋外,是炎熱的夏季,屋內,空凋溫度適中,應當是不冷的,可此時、這位八十多歲的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只覺後背冷風席席。

  陸景行說的這番話,他怎會不知其中深意。

  大家顧著了,現在想顧著小家了。

  而他與沈清之間的隔閡與仇恨似乎不是一夕之間可以消滅的。

  所以,他說了如此話,且不說是否是醉酒的狀態說的。

  他活到了八十歲,最終卻成了人人嫌的糟老頭子。

  夜間、老太太端這一盆盆栽從後院進來,見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發呆,問了嘴。

  老爺子笑了笑;「總統府,不適合養老。」

  老太太聞言,點了點頭接茬道;「確實如此。」

  首都不是個適合養老的地方,氣候遠不如南城溫和。

  也不如南城嫻靜。

  老太太將手中一盆花放在桌面上左右瞧了瞧,在瞧了瞧,而後轉身問老爺子道;「你覺得我這盆滴水觀音怎麼樣?」老爺子看了眼發表了中肯意見;「挺好。」「你說、我當初坐上總統位置的時候似乎沒有那麼多勾心的場景,」老爺子似是想起了什麼,靠在沙發上跟自家老伴兒聊著天。

  老太太聞言,輕笑了聲,回答老爺子的問題都帶著些許刁鑽,「今時不同往日,網絡給了民眾很多便捷性,也給了當權者設置了很多障礙,時代不同了。」老太太話語悠悠然,擺弄著花草的手未停。

  老爺子聞言,點了點頭,好似確實如此。

  ——四樓——

  林安將陸景行攙扶進了屋子,後者伸手將人遣了出去,原先,四樓起居室何其熱鬧?

  妻兒都在,屋子裡從不缺少聲響。

  如今、空蕩蕩的,只剩他一人。

  男人靠在門板後望著屋子,看著這空蕩蕩的情景,不由的淺笑出聲,這笑裡帶著一些許的嘲諷。

  抬手抹了把臉,原本醉到站不穩的人此時哪裡還有半分醉態,清明得很,清明到推開嬰兒房站在門口許久。

  醉態,是演的。

  有些話、清明時不好說,醉酒時說出來方便許多。

  政權之路已經走完,他現在,要走的是婚姻之路,即便這條路千難萬險,也得走下去才行。

  男人轉身,朝書房而去,伸手拉開抽屜,赫然呈現在眼前的是兩個方形盒子,那日、總統府搬辦公室時,所有東西都清理出來了,包括這個壓在最底下的方形盒子。

  這個盒子,是許久之前欲要送給沈清的手錶,不過是後來發生一系列的事情最終擱淺許久未曾送出去。

  在見到,陸景行似乎見到了以往二人鬧矛盾的一幕幕。

  那些不好的過往跟番幻燈片似的在眼前呈現不斷,輪番播放。

  余桓帶著人將一切清理出來,拿不清這個東西是要還是不要,疑惑不定詢問他,他回眸,才發現這對表還在抽屜里。男人站在辦公室靜靜看了數秒才向余桓伸出手,後者將手錶遞過來給他。

  於是乎,這隻手錶從總統府辦公樓回到了住宅樓,又回到了書房抽屜里。

  定製的對表,誰在抽屜近乎兩年。

  另一個盒子,是當初沈清扔到池塘里的戒指,說來也實在讓人嘀笑皆非。

  自那次結束,沈清在也未曾帶過戒指,而他手中的這枚對戒,從未取下來過。

  明明是成雙成對的啊,為何到最後只剩下自己一人在戴著?

  手錶,戒指,統統送不出去了。

  他與沈清的婚姻,唯一能留下證據的似乎也只有民政局的那本紅色的小本子了。夜間的書房,靜悄悄的,中央空調微微作響。

  屋外無絲毫的微風。

  男人伸手拉開椅子坐下去,靜謐的坐在書房良久,久到不知道幹什麼,而後伸手拿起手機給自家愛人撥了通電話,那側,卻依舊是處在黑名單中。

  一聲嘆息在灰暗的書房裡響起。

  而這方,沈清自從將陸景行拉入黑名單之後再也未曾將人放出來,她的一言一行,陸景行知曉的途徑都是從南茜這方得知的。

  倘若是那日沈清心情不佳,對南茜面色冷淡的話,她也不大敢接電話,只因,沈清前面已經給了她一次警告。

  她自然是要遵守這個屋子裡的規矩。

  次日清晨,沈清醒來,小傢伙正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睛望著天花板,也不哭鬧,格外乖巧。

  起床,將小傢伙收拾好,交給月嫂,而後自己才起身。

  誰說她不會帶孩子?

  沒有陸家人,她不照樣帶了小傢伙數月?

  清晨起來,樓下客廳茶几上擺放了一捧鬱鬱蔥蔥的火紅色玫瑰。

  清晨的視線衝擊讓沈清微微晃了眼,有些呆愣,而後詢問秦媽,後者道了句;「是姑爺身旁的副官一早送來的。」「……」陸景行又在玩什麼把戲?

  沈清站在樓梯上,盯著那捧火紅色的玫瑰看了良久,而後涼薄甩出三個字;「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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