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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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江城,微熱,夜風陣陣,吹來帶著清香,茗山別墅群乃江城算的上數一數二的原始別墅,環境極好,若是到了深夏,你且有心的話,草叢中的螢火蟲隨處可見,白日裡,梧桐樹絮漫天飛舞,也是極美景象。轉身,驅車上茗山別墅,滿面怒容直奔主宅,路上傭人想開口打招呼,均被他駭人的面容嚇得失了言語。

  一進去,只見唐晚與沈唅坐在沙發上翻著手中雜誌,似乎在選什麼包包鞋子。

  「哥、」沈唅最先發現他,雀躍喊了聲。他輕微點頭,而後眸光落在唐晚身上道;「我們談談?」

  「談什麼?」唐晚不明所以,精緻面龐透著絲絲疑惑,似乎並未覺得自家兒子語氣有何不妥。

  沈南風並未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問沈唅;「父親再家嗎?」

  「不再、有應酬,」沈唅答,手中雜誌翻得嘩嘩響。房間內,沈南風邁步至床頭櫃摸出一包煙,拆開,而後點燃,抽了兩口,透過薄霧望向唐晚,嗓音微冷道;「您找沈清做什麼?」「能有什麼事情?」唐晚答,微微激動;「你別以為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道,你舅舅公司三個月前就已經被人盯上了,沈清能逃的了干係?」

  她唐晚自允不是個好好繼母,但比起那些毒打繼女的惡毒後媽她好太多,對於沈清,即便她每每回來對她冷眼相待,她依舊笑臉相迎,從未想過去害她,將她踢出沈家。

  可她呢?心狠手辣,全然不顧一家人臉面,將人趕盡殺絕。

  「你哪隻眼睛看到這件事情是沈清做得?」沈南風氣結。

  「你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一旦這件事情落在父親耳里,你們倆的婚姻就該走向窮途末路、父親之所以不管此次事件是因為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婚姻。如果你非要鬧騰,你鬧,鬧得一無所有有你哭的時候,」沈南風陰狠的眸光落在她面龐上,全然沒有母子之間該有的溫和,相反的都有些劍拔弩張氣氛一再僵硬。

  沈南風有時候在想,唐晚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為何這麼說?她與沈風臨結婚這麼多年,並沒有苛待沈清,並沒有因為沈清的冷眼相待在沈風臨面前說半句不好的話,也正是因為如此,沈風臨才會尊重她,他萬分相信,倘若唐晚與那些平常繼母一樣對繼女惡語相向,沈風臨必然早已與他分道揚鑣,一個功成名就、事業有成的男人,在不差金錢,權利,名譽地位的情況下,他們想要的只是家族安穩。

  若唐晚不是那種人,沈風臨斷然不會看中她。

  嚴歌謠去世時,沈風臨正當而立之力,如他那般段位的男人若非看中唐晚識相,他大可找個二十來歲未婚女性在來繼續這場婚姻。

  若非唐晚識相,沈風臨不傻,沒必要找個拖家帶口還是二婚的女人再續婚姻。

  她自己應當也是明白這點,所以這麼多年,即便沈清對她冷眼相待,她依然能做到忍氣吞聲。

  可現在呢?她覺得唐晚沒腦子,多年前,沈清一無所有羽翼未豐滿時你未能將她如何,現如今她羽翼豐滿,成了野狼,雄鷹,你還敢貿貿然去招惹她?不是想死是什麼、?

  沈南風的話語唐晚怎會不懂,但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她平白無故受了她這麼多年冷眼,如今怎就不能討回點利息了?

  況且,她也並未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稍加警告而已。

  「沒有人願意隨隨便便多個敵人,最起碼,沈清在這件事情上做的太過火,」唐晚依舊緊咬不放。

  沈南風嘆息一聲,而後將煙送進嘴裡,叼在唇邊,將口袋裡的信封掏出來,扔在她胸前;「如果不是我攔著,這些東西將呈現在父親面前,你跟沈清比?她是個連命都不要的女人,你呢?你捨得放下你這些榮華富貴的生活?捨得放棄江城首富沈太太的頭銜?你以為你是誰?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還是說你以為沈風臨願意為了你放棄沈清?別痴心妄想了,嚴歌謠去世多年,他心中愧疚分毫不減,你與沈清相比,是弱者。」換言之,沈南風是唐晚的親生兒子,自然也知曉她是何種人,當初、他親生父親因為商場失利被判刑,轉眼,她帶著他離開故土,離開那個他們生活了七八年的家,一走,絕不回頭。

  當她一躍成為沈太太時,決口不提當年那段失敗的婚姻,這麼多年,他父親在牢里,她也從未去探望過人家,她何其在意自己沈太太的名聲?

  讓她放棄現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比尋死還難。「你知道年少時,沈清為何將那條狗從二樓扔下來摔死嗎?」他問。

  見唐晚抿唇不語,他在道;「因為你摸過那條狗,間接性送了它的命。」「媽、」沈南風抽了口煙道;「沈先生在江城首富這個位置上穩坐多年,必然是有其過人的手段,你以為這件事情他不知曉?已成定局的事情你在去掙扎,也掙扎不出個所以然來,殺一儆百,殺雞儆猴的事情,父親絕不會心慈手軟。」

  唐晚並未陪著他走過腥風血雨,用沈清的話語來說,唐晚之所以能成為沈太太是撿了便宜,沈風臨如此人,對那些陪他一路走來的人穩妥提攜,對那些旁人,他絕不留情。

  沈風臨不知曉這件事情?不、他知曉,甚至還讓秘書密切關注動向,他時刻在關注著,唐朝是唐晚的弟弟,按照裙帶關係,他最大的限度是讓他在沈氏集團謀一席職位,得到一些便利,除此之外,莫在肖想其他。

  但唐朝何其膽大包天?利用沈氏集團的便利,將公司資源挪用出去自己立門立戶,真真是何其厲害?更何況他此時還身為公司員工,如此一邊吃一邊拿,如此膽大包天,你以為沈風臨會放過他?想多了,不會的。他沈風臨造建的強大商業帝國底下竟然有螞蟻在搬家,而且搬的還是他的家,能忍?這件事情換做誰都不能忍。

  沈風臨沒有直接將他送進監獄已算是仁慈。「那你舅舅呢?」她問,語氣焦急。

  「成年人,犯錯要承認,挨打要立正,他跑不了,」沈南風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屋外,沈唅趴在門口聽了良久,只覺心驚膽戰。「這種照片,對阿幽起不到任何作用,她未婚之前,與高亦安傳的如此火熱也不見她出來澄清什麼,你以為這些東西能讓她痛癢?她給你條活路,你自己好好珍惜。」沈南風說著,跨大步出去,行至門口處稍稍停頓,冷冽的背影對著唐晚道;

  「這件事情與沈清沒有任何關係,您要找就找我,我全權負責。」

  拉開門見沈唅趴在門口,眉頭微蹙,使了個眼色,讓她離開。沈南風知曉,沈清如此心狠手辣的人,還是稍有留情的,不然,唐晚現在可能還匍匐在沈清面前跪地求饒。

  此時深夜,微風過來,吹眯了沈南風的眼,雙手插兜站在遠處,伸手招來秘書,吩咐跟著章宜,而後自己驅車,離開別墅入口,朝相反方向而去,沁園與茗山,同在一條線上,不同的是,一個在環城路以西,一個在環城線以東,相隔甚遠若是極速過去,也足足要四十分鐘的路程。

  黑色奔馳在路上狂奔著,沈南風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放在唇間,眉頭緊蹙,似是在思忖什麼。他太清楚沈清是何種人,若她未手下留情,此時此刻,她定然是坐在茗山沙發上,如王者一般俯視唐晚。

  這夜、晚十一點,沁園迎來客人。

  沈南風透過車窗,見屋內燈火通明嘴角輕勾,嘲諷一笑,似是在譏嘲什麼。

  沈清終究還是沈清,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邁步進去,見她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國外英文書籍,白貓拖著大尾巴在她腳邊打轉,許是知曉他要來,便一直在等。

  「南茜、兩杯黑卡,」語落,看了眼沈南風放下手中書籍,邁步上二樓書房。

  知道你要來,所以……。我等。

  二人坐在書房裡,沈南風面色如常,平靜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看著她。

  南茜送咖啡上來時,只覺氣氛微妙,但又說不出哪裡微妙。

  「門帶上,」沈清端著黑卡緩緩攪拌著。

  南茜在沁園,也是個格外會向事的人,應陸景行要求,她平日在沁園極少喝咖啡,若是想喝,南茜會提醒兩句,阻了她的心思,可若是有客人在,也絕不應允。

  誰的功勞?應該是蘇幕。

  年後蘇幕來的那次,與南茜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通話,告知她如何在這諾大的宅子裡能做到讓兩位主人都高興,一國總統夫人的教誨,她怎敢忘記?

  「東西收到了?」她笑問。

  「唐朝的事情你早就發現為何一直不動手?」沈南風問。沈清的問句明顯就是多此一舉,若是沒收到他會巴巴的過來?

  「鞭長莫及,」她笑答,不動神色,唐朝畢竟是沈氏集團的人,她動手,向什麼樣子?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還是咸吃蘿蔔淡操心,沒事兒幹了?

  聞言,沈南風輕緩點頭,這個理由沒毛病,確實是鞭長莫及。

  「沈清,你還是當初那個你,看似有原則,實際比任何人都有手段。」

  沈南風此話一出,她端著杯子的手狠狠一頓,而後淡淡道;「說的好像我天生就如此似的,我有時在想,你我之間到底是不是同一種人,有時候覺得是,有時候覺得不是。」

  「若論心機手段,我自愧不如,」她淺笑言語,咖啡霧氣迷了她的眼。

  「我年少時犯的錯,會讓你記上一輩子,殺人放火判刑也得有個期限,我在你這裡呢?」沈南風問,語氣不似以前那般遷就,她們之間終究還是橫隔了太多無形的東西。

  「殺人防火不過一瞬間,你呢?」她反問,嘴角帶著淺笑與冷嘲。

  都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沈南風對自己長達六年的感情,都是欺騙。洛杉磯的那段過往讓他們二人付出了該有的代價。可即便如此那些橫擱在心裡的痛楚。不會消失殆盡,反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烈,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人這一生就是在為自己犯過的錯誤買單。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如此過去之後你會發現終其一生都是在還債,其實,她自己也是如此。沈南風端著杯子笑的一臉恬淡;「也是、」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似是在壓抑自己心中怒火;「殺人放火不過一瞬間。」

  可我愛你卻愛了那麼多年。經年流轉,並沒有將前塵過往的一些事情帶到土裡去,相反的,如香樟樹似的,在太陽底下越是暴曬越是鬱鬱蔥蔥。二人淺聊著,誰也不急著往正事兒上聊,反倒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耷拉著,直至最後沈南風道;「我母親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你憑什麼認為你的道歉我就該接受?」她反問,話語清淺。「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就像我這輩子要守護你一樣,不管你做了什麼,即便是拿著刀子戳我心,若有人想傷害你,我絕對會站在前頭,沈清,你應該能理解,」沈南風一字一句看著她清晰道出來,深邃的眸子緊緊鎖著沈清,眼裡泛著蘊氣。「你希望我們不要糾纏不清,我遠離你,即便想的發瘋,也不徒增你煩惱,你我之間,並非仇人,」最後八個字,他字字句句近乎咬牙切齒。

  明明不是仇人,卻活出了仇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他愛沈清,多愛?愛到願意遠離她,夠不夠?你說我不好,我就是不好,你說不想見到我,那我就偷偷摸摸的,不讓你心煩。

  「然後呢?」她問,話語輕顫,「我似乎並沒有做什麼得罪唐晚的事情,是她上來直接給我放大招在先。」

  這件事情,她從始至終保持緘默,唐晚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勇氣敢直接將東西交給沁園傭人轉交給自己?「我道歉,」沈風臨話語凝重。

  「難道國家法律有規定你道歉我就必須接受?」她傲然,頗為咬牙切齒。「你也有手下留情不是?如若你真想弄死他,便不會先將東西送給我在送給你父親,應該換個前後順序。」沈南風笑問她。

  聞言,她低頭淺笑,笑意不達眼底,她不否認沈南風的說法,但若說她手下留情,應該是沒有的,唐晚身為沈風臨的妻子,沈南風的母親,即便她想直接弄死人家,也沒這麼本事,但、她有的是本事讓沈家這淌子水便渾濁。

  唐晚安穩多年如今敢將心思打到自己這裡來,也實屬沒想到,真真是應了那句話,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所以、我放過你母親,你準備如何?」她問,唇角隱藏深不見底的笑意。沈南風愕然,心中好笑,是呢!他怎會想著他的阿幽變仁慈了?「不會讓你失望。」他答,放下杯子嘩啦起身,居高臨下俯視沈清,冷聲道;「我給不了你的東西,陸景行也沒給你不是?你說我溫暖不了你的心靈,即便你如今愛上了他,他也沒做到,你還是你,一如既往,從未變過。」原以為,愛情可以讓一個人變得柔和,但在沈清這裡、不存在。

  即便她愛上了陸景行,她依舊清冷絕情。

  豪門宴會那晚,見她與陸景行站在一處淺笑嫣然,疼的他無法呼吸,沈清眼眸中的光芒,他太過熟悉,多年前,她如此看著自己。現如今,這束光芒的主人變了。不再是他。「你是愛他,還是另有所求,阿幽,你自己萬分清楚。」沈南風隱忍開口,嗓音微顫,可即便如此,英俊的面龐上未有半分情緒。另有所求?對啊!一場婚姻,肯定是要有所求的,我圖你的財,你圖我的貌,若真是無所求,你當我這是慈善機構?

  平白無故葬送自己婚姻是為何?她另有所求,求什麼?求陸景行能給她依靠,能光明正大的給她依靠。

  「你呢?你口口聲聲說為我著想,若真是為我著想,當初會逼著我回來?」她反問,語氣激昂。

  那年,隆冬大雪,洛杉磯冬天格外寒冷,時常凍得她體態通涼,引起身體不適,更是藥不離身,夜晚,從打工地方回公寓,樓下有一少年,穿著厚重羽絨服站在白花花的雪地里,見到人,她微愣。

  邁步過去,將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而後徑直轉身進屋。

  這夜,一如往常,他睡沙發。

  也很正常的,她每每夜間會低燒,第二日白天轉好。

  可就是這晚,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在是那種可以安安靜靜相處的關係。

  少年說;「回江城吧,你在洛杉磯會凍死在這個冬天的。」

  她連眼光都未賞給他;堅決道;「不回。」「阿幽、」他輕喚,眸間儘是為難,「回去吧!算我求你。」「你拿什麼求我?」她好笑問道。

  「你說過,欠我一個人情,現在還,如何?」那年,青春年少,戰亂地區埋下的種子,到這年才生根發芽,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在細細回首那晚的情況,竟是記不大清楚,只知曉二人在這場談話中無盡爭吵,而後動手砸起了東西。

  他說,算我求你,你若想還我人情,回江城,我不想讓你凍死在洛杉磯。

  她說,在洛杉磯,我會死的很痛快,但若回了江城,就好似有人拿著鈍刀在一點一點磨著我的脖子,將死不死,想死不能死。

  他說;我護著你,不會的。

  而後回國,當她與沈家人劍拔弩張時,他確實會在無形中護著她,可即便這樣,她們之間依舊見不得光。

  他們從一個陽光地帶,跳進了一個灰色地帶,再也出不來。「我從未逼迫過你做任何事情,阿幽,若說這世上誰願意為你付出生命,除我之外,你覺得還有誰?陸景行?你想多了,這諾大的m國等著他去繼承,自古帝王多無情,得美人不可得江山,得江山不可得美人,他會為了你放棄他陸家的責任?人生在世,多少人是因為責任推動著他們前行,這句話,你應該萬分理解。」

  陸景行與沈清之間的婚姻?他不看好,同為男人,他知曉責任二字的含義是何。

  也知曉像陸景行那段位的人有何手腕,愛沈清?會吧!會因沈清而放棄家族利益?絕不會。「你連自己的的感情都處理不好,何須來指點別人的感情?」她反問,眉間不悅盡顯。他冷笑,伸手摸著口袋裡的煙,「是呢!」

  這聲自嘲,無盡淒涼。沈清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見此,他拉著褲腿坐下去,與她面對面,單手夾煙,「人一旦有了感情,便窩囊的不行。」

  他想,他在沈清眼裡,便是如此人,窩囊的不行的那種人,而陸景行與他恰好相反,她能光明正大給她所有東西,所以她願意依靠。「當你毫無保留的信任一個人,最終只會有兩種結果,不是生命中的那個人,便是生命中的一堂課,。」倏然。她如刀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帶著冷冽與不滿;「你什麼意思?」他冷笑,並不應允。

  陸景行,沈清,沈南風,這三個人的感情世界裡,沈南風現在才是箇中好手,他退一步統觀全局,即便過程艱苦,他能忍受。這場交談,註定不歡而散,沈南風走後許久,她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回神,反反覆覆思忖著那句話,細細琢磨著,直至凌晨鐘聲敲響,南茜敲門提示,她才恍恍惚惚起身去了臥室。

  整夜未眠,輾轉反則。

  周五、盛世二十四層低氣壓流竄一整日,弄的人心惶惶,昨夜一整夜未休息好,以至於清晨與高亦安商量要事時,屢屢不在狀態,而後二人意見分歧,產生爭吵,於是乎,二十四層的人今日過的格外苦楚。

  十一點,陸先生電話準時過來報導,看了眼,冷靜幾秒,才接起那側話語微微抱歉;告知這周末雙休可能分不開身回沁園。

  沈清聞言,微微一愣,而後問道;「在部隊嗎?」

  「首都,」他應允。她淺應了聲,情緒不高,而後陸景行說的話語她一一應允,但絕不多說,夫妻二人如此交談了十幾分鐘,她藉口用餐,擺脫了這通電話。哐當一聲,手機砸在桌面兒上,頭疼。

  章宜進來見此,又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動作輕而敏捷。這晚,臨下班時,沈清遲遲未走,辦公室人去樓空,章宜擔憂,推門而入,問道,「走嗎?」「你先走,」她應允,靠在座椅上微眯眼眸,格外憔悴。

  十點,沈清從辦公室出來見她還未走,驚怔了下,隨後心底一暖,看著她道了句,「傻。」「傻也認了,走、陪你喝酒去,」章宜豪爽。多久沒一起喝酒了?上一次,應該是上個月。

  三個女人一台戲,傅冉顏,沈清,章宜,三人聚在一起,誰最能喝誰倒霉。

  將二人從酒室挪到房間,耗費了全身力氣,氣喘吁吁躺在傅冉顏身旁,見她睡得舒爽,沒好氣的一巴掌落在她手背上,起身,伸手摸了把後背,掌心全是汗。

  回臥室找了睡衣準備洗澡,床頭電話響起,響的有些不合時宜。

  微蹙眉,邁步過去見是陸景行,輕嘆了聲接起。

  「我在清水灣,跟章宜她們一起,」未待陸景行開口詢問,主動供認「罪行。」

  期間,拿著電話邁步至浴室,打開免提放在洗漱台上,伸手擠出洗面奶開始洗臉,陸景行的一小段沉默正好給了她洗臉卸妝的時間。

  陸先生心裡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難受,但具體感覺說不出來。

  敷衍?不不不,她說話語氣很認真,不是敷衍。坦白從寬?她又沒幹什麼犯法的事,何來坦白從寬?

  奇怪,太奇怪。就好似這丫頭明知自己要詢問,起先一步堵了他的嘴。

  失算,失算,這周不該來首都的。

  「在洗臉?」陸先生柔聲詢問。「恩,」她答,眯著眼睛伸手扯過毛巾擦臉。

  心想著這澡也洗不成了,下樓去餐室燒了壺水,兌成溫水端上二樓給那兩位喝的不省人事的姑奶奶。「最近工作忙嗎?」陸先生問。

  「不忙。」

  上樓,踢掉拖鞋踹了踹傅冉顏,她迷糊轉醒,一聲「幹嘛」及其不耐。

  沈清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將水遞給她。

  「喝酒了?」陸先生問,不是問傅冉顏喝多了,而是問是否喝酒了。

  陸先生沒理由相信她們喝酒,他的小妻子會乖乖巧巧在旁邊坐看。

  「一點點,」她道,語氣平常。

  陸先生輕扯嘴角,心理情緒泛濫,一點點卻能將傅冉顏喝倒,這個一點點,還真是一點點,可陸太太如此說了,他能如何?只得應和她,「恩,少喝點。」「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問,話語雖平靜,但多了股子期待。「下周,」陸先生答,話語少了些冷冽,多了些柔情。

  夫妻二人如此對話,真真是叫他難受,可又無可奈何,誰讓他冷落了人家?

  聞言,沈清聽聞那側有人喊了聲陸少,識相道,「你忙,先掛了。」

  多體貼,多懂事,丈夫有事要忙,妻子溫柔體貼。一句「你忙」便收了電話。次日清晨,門鈴聲將人吵醒,撐著身子起來見南茜帶著兩名傭人站在門口,還未待她詢問,南茜微微躬身畢恭畢敬道,「先生說讓我給太太送點解酒湯過來。」未言語,但側開的身子證明所有。

  2010年6月15日,沈氏集團財務部副總唐朝被爆摞用公款,暗度陳倉,利用沈氏財力資源暗中開公司,廣進財源。因此觸犯法律造成商業犯罪,數額高達五千萬,被法院召喚,擇日開庭。

  其案件,由沈氏總經理沈南風親自過手,收集所有證據,交由檢察院立案偵查。2010年6月20日,檢察院收到匿名信件,其信件內容關於沈氏財務副總唐朝如何挪用公款暗度陳倉開啟自己貿易公司,證據確鑿,罪名成立。檢察院當即成立專案小組,對唐朝進行逮捕,資產查封。

  2010年6月21日,沈氏前財務副總唐朝畏罪潛逃,此次案件交由法院於警察攜手解決。一時間,沈氏集團處在風口浪尖,沈風臨此時立於陽台之上滿臉陰沉,握著電話的手緩緩縮緊。

  「社會敗類,」他道,咬牙切齒。「已經讓人去追了,」秘書後背冷汗涔涔。

  沈先生的恐怖他們早已見識過,這會子整個沈氏集團頂層陰雲密布。

  整件事情暗藏玄機,若是細想定能看見其中洶湧。此事由沈南風親自解決,面兒上他做足了一切準備,如今,唐朝畏罪潛逃,若這其中不關沈南風何事還好,可若是關乎呢?權利中心的人,免不了心中多疑,沈風臨懷疑沈南風,此次事件,若不將唐朝緝拿歸案,沈南風在沈風臨這裡,難以得到重用。

  可偏生,他又身處高位。

  沈先生怎能不氣?怎能不氣?

  只怕是這會兒子還在隱忍,若不隱忍,沈南風已經被面談了。「他老婆孩子不是還在?」沈風臨此人,若他給你臉面,你拿著就好,若他給你你不要,等著你的將是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唐朝跑了,他老婆孩子尚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明白,」秘書畏畏縮縮道。

  「不不不,事情還是讓南風去解決,善始善終才行,讓他去,」沈先生決定之後改變主意,緩緩搖頭,這件事情他不能半路插手,不然難以服眾。「是,」秘書心下微沉,為沈南風狠狠捏了把汗。這場戲,終究還是越演越大。

  沈家,唐晚近幾日哭幹了眼淚,沈風臨晚間歸家依舊見她偷偷抹眼淚,心中不耐,伸手將東西扔在沙發上,脫下身上外套,怒氣沖沖,沈唅見此心中隱隱害怕,「爸爸。」「你先上去,我跟你媽談談,」沈風臨鬱結之氣盡顯,見唐晚抹眼淚,更是不悅了。「爸……,」沈唅怕,睜大眼眸看向他。「唐朝在哪兒?」沈風臨缺了那些耐心,望向唐晚直直開口。

  「我不知道?」唐晚抽泣著,紅了雙眼,往日豪門闊太不復存在。「家產盡封,保釋期間畏罪潛逃,不要告訴我這其中跟你沒關係,」沈風臨問,話語不善。「我是給了他錢,但他在哪兒,我真不知道,」唐朝跑的悄無聲息,她若知曉還抹什麼眼淚?「恩,不知道就算了,別哭了,」沈風臨話鋒一轉,抬手喚來秦用,「備餐。」唐晚?想哭就哭,他不問了。

  哭哭啼啼的,徒惹他心煩,支援唐朝那些事情尚且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會兒,不行,後患不除,內心難安。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總有知道的一天。唐晚見此,哭聲嘎然而止。略微驚恐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帶著看不清的打量。

  後混多年,他似是頭一次看見這男人如此恐怖模樣,變臉如同變天,情緒更是陰情難測,倏然,她想起自家兒子說的那些話語。沈唅更是驚恐,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事情不是傳聞,是真實存在,她的舅舅與父親之間展開了一場利益追逐。「你是不是不信我?」唐晚問,話語帶著焦急。

  「想多了,去洗把臉,」沈風臨五十已過,雖年歲半百,但因長期堅持運動,少了中年男人的大腹便便,更多的,是一副學者姿態。「我……,。」「去吧!」沈風臨抬手阻了她的言語,說多了他心煩。這場火,漸漸的起了燎原之勢。

  星星之火逐漸擴大。

  當沈清看到這則新聞時,眉頭不由緊蹙,端著杯子在沁園客廳緩緩渡步,思忖此事最大弊端,而後,細思級恐。

  這場仗不管是贏是輸,沈南風是最大的敗方。可怕,太可怕。

  不知是說沈風臨高瞻遠矚,還是說他手段陰狠。

  這件事情,無論沈南風做的好與不好,到頭來都少不了嫌疑。

  真真是厲害,一等一的誅心家。

  起初,明知曉唐朝在外有公司,卻在事發過後三個月才動手處理,接著打著家族的幌子讓沈南風處理此事,間接性考驗,既考驗了沈南風又處理了唐朝,一石二鳥。此時,唐朝身為沈南風親舅舅,畏罪潛逃,此次案件又系他一手處理,難免會落人口舌。

  若這件事情沈風臨親自解決,世人定會認為他不念情親趕盡殺絕,他將鍋甩給了沈南風。一來考驗,二來為了防止敗壞自己名聲,三來收拾唐朝,一舉三得。

  妥妥一部宮心計。

  好手段,好手段。

  他將所有事情都算計的清清楚楚,實在是高。沈南風何其可悲?

  背了鍋還要落人口舌。「太太、」南茜拿著手機站在身後喚了四五句她才將將回神。

  「有事?」微蹙眉,似是在對她如此行為感到不悅。「先生電話,」南茜小聲道,知曉自己打擾了她。伸手,接過電話,陸先生溫軟的語氣在那側流淌出來,「在想什麼?」「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想,應該儘早結束這通電話,而後在想一些解決方案,她只覺,事情不那麼簡單。「想通了嗎?可別把腦迴路燒了,」陸先生揶揄著。嘣~琴弦繃斷聲。

  腦海中連貫起來的思緒因陸景行這句話而中斷,有一秒震愣。

  而後慢半拍道,「要燒也是你先燒。」

  「恩,要燒也是我先燒,」陸先生笑聲愉悅,「想你想的。」聞言,陸太太樂了,端起杯子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的手動了動。

  「說的好像我跟八點檔電視劇里那些惡毒到不讓丈夫回家的女人似的。」

  這句話的潛在意思是,我沒有不讓你回,是你自己不回,怪得了誰?

  「阿幽還看電視劇?片名是什麼?我也看看,身為丈夫,要跟著妻子的腳步走才對。」陸先生今日似乎心情頗佳,有了閒情逸緻同陸太太揶揄。

  換言之,是陸太太今日的輕嗔惹的他想調戲調戲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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