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叫惟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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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惟真卻未察覺,又問:「這畫的是山嗎?」

  「是。」

  「這個是天空?」

  「夜晚原始森林的天空。」

  「你去過?」

  「是。」

  「這幅呢,是老虎嗎?」

  「不,是一隻身體接近石頭的妖怪。」

  「哦……還有這種?」

  「妖怪有人形,也有不是人形。但它們都有各自屬性,屬水和風,屬木,屬土,屬火、屬金。上次我捉的那隻,屬水,不過它級別太低,只能噴射自身毒汁。更厲害的妖怪,可以操縱環境中的元素,控水,控火,甚至操縱兩種以上元素。」

  陸惟真瞪大眼:「不是吧,我的感覺……我的感覺……好不真實,這還是我生活的世界嗎?」

  「千百年來,他們一直都在,絕大部分很低調,遵紀守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你也察覺不了。」陳弦松答,「作奸犯科的只是極少數,而我的職責,就是把這部分剷除。」

  陸惟真想了想,問:「所以,遵紀守法那一批,你是不管的?不會捉他們?」

  「只要他們不撞到我手裡。」

  「什麼意思?」

  「祖訓難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見則殺之。」陳弦松淡道,「所以他們最好對我退避三舍。」頓了頓又說:「我已經殺了許多隻妖,只怕它們也恨不得殺了我。」

  陸惟真聽得微微蹙眉,眼裡也流露出擔憂:「那怎麼辦?」

  陳弦松看著她清亮溫柔的黑眸,反而笑了,說:「目前,還沒碰到過有能力和我一戰的妖怪。但我必須讓自己不斷變得更強,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就是我一開始,不想讓你……過來找我的原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都會過這樣的生活?跟著我的人,也是。」

  那雙眼睛太幽沉而有震懾力,陸惟真垂落目光,嘴裡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說了不怕的。」

  陳弦松靜默了一會兒,說:「好。」

  陸惟真心裡那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卻說:「水燒好了,過來喝茶。」

  陸惟真跟著他走到茶台前,長長的一張,雕松刻瀑,一看就很值錢。兩人相對而坐,陳弦松單手執壺,輕輕倒掉第一泡,又慢慢衝出第二泡,第一杯遞給她,第二杯才給自己。

  陸惟真看著他不疾不徐的動作,覺得這時他倒真像一位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捉妖師了。

  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只覺茶香醇厚,比她以前喝過的那些茶葉渣子或者袋裝茶,不知好喝多少。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小口小口繼續喝。

  陳弦松也舉杯輕抿了一口,抬頭看著她貓似的動作,目光又滑到她身上。

  昨天穿的藕色仙女裙,今天穿的黑色小裙子,柔滑布料妥帖沿著曲線而下,一低頭時,烏黑如雲的長髮散落,越發顯得藕臂纖細、明艷動人。

  陳弦松其實昨天就想問了,但當時手背傷了那麼一下子,就沒臉問。今天氣氛正好。

  他問:「之前怎麼不見你穿這樣?」

  陸惟真裝傻:「哪樣?」

  陳弦松抬眸看她一眼:「這樣。」

  陸惟真答:「上班,要穿正裝。而且……我更希望別人看到我的才華,而不是外表。」這是實話。

  陳弦松笑了。

  陸惟真抬頭,就見他單手搭在扶手上,因為笑著,就有點平常罕見的懶散味道。

  「所以你是希望我看到……」他停住不說了。

  陸惟真的臉一下子爆紅。

  他不是剛正不阿捉妖師嗎?怎麼能這個樣子!太壞了!

  她連忙假裝沒聽到,言語混亂地辯解:「我是說真的啊,別看我不會抓妖,是個普通人,可是我工作很努力,做得也很好,只是不被人欣賞罷了。而且,職場還有朱鶴林那樣的人,我也是想少點麻煩。」

  她提到朱鶴林,陳弦松臉上的笑容沒了,問:「他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陸惟真擺擺手:「別管他。」

  那就是有了。陳弦松的手指在椅子上摩挲了幾下,問:「需不需要我出手?」

  陸惟真好奇:「你怎麼出手?」

  陳弦松:「你不管,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從此不敢為難你。」

  陸惟真暗自咋舌,認真地說:「謝謝,但是真的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陳弦松:「最好是。」

  陸惟真心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卻沒敢問。

  兩人又靜靜喝了會兒茶,陸惟真抬頭,看到他背後,牆的高處,掛著的一副黑白遺像。其實剛才進來時就注意到了,但是她沒問。

  「那是我父親。」陳弦松說,「過世八年。」

  陸惟真沒吭聲,八年前,他應該才十七八歲,她想像不出一個人那麼早就失去父親的感覺。反正如果換成是她,接受不了。好在陳弦松神色平靜,似已釋然。

  陸惟真試探地問:「那你媽媽呢?」

  陳弦松正端起茶喝,動作一頓,把茶喝完。陸惟真低頭拿起茶碗,將兩人的杯子都添滿。

  「她離開了,在我八歲那年。」陳弦松說。

  陸惟真不吭聲了,她也不想安慰他,沒什麼好安慰的。過了一會兒,她放下杯子,說:「要不要出去走走,感覺還是沒消化啊。」

  比起和他兩個人坐在這個狹窄空間裡,說著一句又一句,讓她心慌意亂的話,還不如去餵枇杷。

  對面的人,似有似無「嗯」了一聲,陸惟真就站起來,他也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兩人就快走到門邊了,斜刺里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陸惟真的心一緊,人已經被他輕輕推到牆上。他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想溫柔時,真的可以非常溫柔。

  夜色完全降下,屋內只有柔和的淡淡的燈光,照亮他的鬢髮,也照亮他的眼睛。陸惟真下意識就要掙脫,可他的手是神仙手,掙不掉的。她抽了兩下,不動了。

  陳弦松的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又放下,陸惟真全身為之一顫。

  而後,他那略顯低沉的嗓音響起:「你那天說要試過才知道,真的想和我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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