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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兄,寧某有些累了,便先小憩一會兒。午後還要繼續上課,太睏乏可不行。」

  寧修可沒工夫和柳如是在這裡扯淡,合上窗戶,倒在床上便睡了。

  縣學的生活還是很規律的,上午、下午各一節長課,晚上生員們根據自己的情況選擇是否自習溫書。

  其實這和後世的學校模式很相像。

  只不過課程的內容沒有那麼雜,知識點比較好覆蓋。

  下午講的是五經。

  寧修的本經是《詩經》,按時到明倫堂旁的惠德堂聽課。甫一坐定,寧修便環視了一番,確認沒有柳如是後方是鬆了一口氣。

  黑胖子要是如影隨形的跟來,他真的要抓狂了。

  劉惟寧的本經也選的是《詩經》,他見寧修來了,便湊到身旁道:「寧賢弟,方才吃飯的時候你那首詩作的真是絕了。有如此詩才,不生在盛唐太可惜了。」

  被劉惟寧如此誇耀,寧修面色有些潮紅。

  「咳咳,詩詞畢竟都是末道,聖賢文章才是吾輩需要仔細研讀的。汝安兄,我們還是用心聽課吧。」

  劉惟寧點了點頭,便回到座位坐定。

  過了不一會訓導杜翰便踱著步子徐徐走進堂內。

  他身材不算高,但因為精瘦倒也十分勻稱。

  杜翰在桌案前坐定,翻開詩經朗聲念道:「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羔裘豹袖,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寧修迅速翻到了這一頁。

  方才杜翰念得是《羔裘》,寧修前幾日剛剛溫習過,還是很熟悉的。

  「寧修,你來說說這首詩是什麼意思?」

  杜翰突然發問,著實讓寧修有些驚訝。

  「是。」寧修稍頓了頓,沉聲道:「回稟先生,這首詩的字面意思是,穿了豹皮袖子,就傲氣凌人,而他的朋友為他顧念舊情並無絕交。這是諷刺那些得勢忘本的人啊。」

  「說的好啊。」

  杜翰笑了笑道;「你既然理解的如此明白,為何卻做出得勢忘本的事呢?」

  寧修心中一沉,心道這杜翰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學生愚鈍,還請先生明示。」

  「哼,裝糊塗?好,本訓導就給你挑明了。」

  杜翰眉毛一挑,冷冷道:「你家原先貧寒,在連開酒樓、作坊後富了起來,這是好事。你的舅公找上門來,希望可以與你家合作開個作坊,你為何傲氣凌人,執意不允?」

  好嘛,原來這杜翰是何一卿安排打頭陣的啊。

  寧修早就知到以何一卿的性格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只是他沒有想到小鞋會穿的如此快。

  這個杜翰在何一卿手下做事,何以卿叫他往東他是不敢往西的。

  縣學的學官看似地位不高,其實能量還是很大的,他們想要打聽一個人的近況十分容易。

  估計舅公的事情弄得死鬼老爹不舒服,老爹又是大嘴巴,與人抱怨一番,這杜翰想不知道都難。

  讀書人殺人果然不見血。這杜翰當真是給寧修上了一課。

  自古以來,文人整人就是潑髒水。

  讀書人是最看重品德的,一旦品德上有了污點,這個人就廢了。

  杜翰看來準備了挺長的時間,才挑出這麼一首詩來。

  他知道寧修選擇《詩經》作本經,便故意提問寧修,然後借題發揮想要搞臭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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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明律(第十四更,求訂閱,求月票!)

  現在寧修能夠體會到幾分劉惟寧的感受了。

  何教諭不但無恥下作,還特別會偽裝自己。

  他對寧修厭惡卻不在人前表現出來,而是私下給寧修一個下馬威;他想要給寧修穿小鞋,卻不跳出來而是假借杜翰之手。

  這種人就是十足的偽君子。

  比起真小人來,偽君子更為可惡也更難對付。

  寧修曾經還疑惑,劉惟寧怎麼能忍何一卿那麼久。如今看來卻不是劉惟寧想忍,而是不知道向何處使力氣。

  何一卿極善於偽裝,在表面上他就是個儒雅的學官,是個關心生員前程的良師。

  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偉光正的代表。

  劉惟正得罪了何一卿,故而在科試中被坑。科試是鄉試的選拔性考試本身就有極大的偶然性因素,再加上評斷文章好壞有很強的個人感情因素在,劉惟卿即便科試成績不佳也不能說就是何一卿坑他。

  無憑無據的情況下他若真的跳出來大罵何一卿,恐怕就要被扣上一頂欺師滅道的大帽子了。

  那樣劉惟寧非但不能報仇還可能會被除去生員的身份,得不償失。

  劉惟寧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現在同樣的問題擺在寧修的面前,只不過更為兇險罷了。

  杜翰顯然是有備而來,當著眾生員的面質疑寧修的品性,就是要把寧修搞臭。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劉惟寧有些擔憂的朝寧修望去,顯然怕寧修一時衝動上去把杜訓導暴揍一頓。

  寧修卻是冷冷盯著杜翰,不發一言。

  杜翰被盯得有些發毛,急於讓事情塵埃落定。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怎麼,你做賊心虛連辯解都不敢了嗎?」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寧修身上,想要看看這位大才子會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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