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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朱翊鈞內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得知有人彈劾張居正,多少有些竊喜。另一方面,他又擔心這是張居正藉此機會在試探他。

  如果他表露出對張居正絲毫的不滿,恐怕會招致更嚴苛的對待吧?

  「陛下,還請聖覽此疏!」

  朱翊鈞無奈接過奏疏展開來看。

  他看的很仔細,但越看越失望。

  侵吞民田......

  這罪名實在是太輕了,即便張居正真的背了這罪名,以他的功勞也絲毫不會受到影響。

  這個沈綸,看不清形勢啊。

  連他這個皇帝都得仰賴張居正鼻息,便是張居正侵占民田能如何?

  小皇帝咽了一口吐沫,沉聲道:「這一定是誣陷,張先生為大明鞠躬盡瘁,怎麼可能縱容家人和武昌伯一起侵吞民田呢?至於武昌伯是否侵占民田可以派人去查。不過朕絕對相信張先生和此事無關。」

  畢竟在張居正身邊耳濡目染多年,朱翊鈞還是有著基本的政治素質的。

  他現在羽翼未豐,若是和張居正決裂,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方才小太監們被杖斃,讓他情緒一度失控,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好在他及時反應了過來,借著這封彈劾的奏疏向張居正示好,表明他這個學生還是相信老師的。

  張居正默然不語,看的出來皇帝陛下與他生分了不少。便是那聲『先生』都喊得不如幾年前親切。

  這是再所難免的事情,皇帝陛下年歲在長,對於權力的渴望與日俱增。

  但張居正卻不能在這個時間點上放權給皇帝陛下。他的新政,他的夢想,他的期望都依賴於權柄,假使沒了這權柄,張居正相信一切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臣謝過陛下。」

  張居正沖萬曆皇帝深施一禮:「不知陛下如何決斷?」

  呃......讓他來決斷嗎?

  習慣了張居正和馮保包辦政事,突然讓他決斷,朱翊鈞十分不適應。

  拳頭攥緊,鬆開,再攥緊,朱翊鈞深吸了一口氣道:「朕覺得應該命武昌知府調查此事,若武昌伯父子真的侵占民田,罰俸一年以示懲戒,此事到此為止。」

  小皇帝這麼說就是要息事寧人了,最多讓武昌伯父子把鍋都背了,絕不會把禍水引到張居正身上。

  馮保點了點頭道:「陛下決斷令人信服。不過這沈綸若不懲處,恐難以服眾啊。」

  朱翊鈞心中咯噔一聲,心道馮大伴現在已經和張居正穿一條褲子了嗎,連這種事情都要替他出頭?

  「這沈綸......」

  朱翊鈞揉著額頭,欲言又止。

  他實在不願意懲處這個敢於挑戰張居正權威的臣子。事實上,他希望這樣的臣子越來越多,用輿情逼得張居正放權。

  一旦他懲處了沈綸,那些觀望的臣子便會覺得他是個膿包軟蛋,徹底放棄與張居正為戰的念頭,他的親政便更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陛下,沈綸誣陷攀扯首輔大學士,應當廷杖,下詔獄審問,查出幕後指使之人。」

  馮保將朱翊鈞不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朱翊鈞嘴巴張的如鵝蛋般大,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朱翊鈞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粗重的氣息聲。

  氣氛異常壓抑,良久還是朱翊鈞先敗下陣來。

  「便依大伴說的辦吧。」

  朱翊鈞無力的擺了擺手,眼神中滿是落敗的沮喪。

  「這個沈綸,好好查查,看看是誰指使他上的奏疏。」

  皇帝陛下親自下旨,馮保立刻擬寫了中旨,蓋了金印,準備叫錦衣衛下駕帖拿沈綸廷杖了。

  馮保歷任御馬監太監、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司禮監掌印可謂權勢滔天,錦衣衛也對他馬首是瞻。

  這次沈綸落入詔獄,便是不死也得掉層皮。

  這些文官還真是賤骨頭。一年前張居正的父親去世,張居正奪情留職,一群跳樑小丑上疏彈劾,結果被全部拉到午門外廷杖。

  結果一年過去了,還有人不死心。

  好,這次便拿沈綸殺雞儆猴,給那些野心家瞧瞧反對張馮同盟的下場。

  ......

  ......

  九月初一,王府修繕工程完工的日子。

  當遼王殿下在一眾荊州官員的簇擁下視察王府時,著實吃了一驚。

  這......簡直比他印象中十年前的遼王府還要豪奢。

  想不到承攬工程的寧修如此能幹,僅僅用了一個月就把王府翻修一新。

  遼王殿下當著眾官員的面誇耀了寧修幾句,氣的盧佑安險些背過氣去。

  這個小兔崽子,怎麼用這麼短的時間就將王府翻修好了?

  那些坍圮的外牆、那些損毀的殿宇可都是需要重新搭建、修補的啊。光是調配石灰砂漿、混合雞蛋清、糯米汁,再粘合晾乾就需要大量的時間,一個月怎麼可能做到?

  盧佑安百思不得其解,寧修卻安然享受這份榮耀。

  他得到的不僅是幾千兩銀子,更是一份來自遼王的認可。

  這個認可太重要了,對他今後在荊州一線經商大有裨益。

  按下這些且不提,卻說完工之後孫悟范非要拉著寧修到寧記酒樓搓一頓。

  毫無意外,是寧修請客......

  孫悟范毫不猶豫的點了無肉不歡套餐,方吃了一張純肉披薩便開始擼串,一旁的寧修心中在滴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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