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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船在茫茫大海中行駛了三天,而他們帶到船上的食物十分充足,那些因為暈船而不斷嘔吐的船民也漸漸平穩了下來。離開了越南海域,他們的心情非常坦然,開始相互交談,兒童們都跑到甲板上去玩耍。

  中午時分,船民們開始吃午飯。忽然,一個伏在船舷眺望遠處的兒童興奮地喊道:“Thuyen 插i!”(漁船)船民們順著那個兒童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到遠處海面上出現了一條機帆船,正在向他們駛來。所有的船民都非常高興,因為他們已經孤寂地在海上行駛了三天,沒有遇到過他們曾認為隨時都在巡視西方國家營救船民的軍艦,甚至連一條過往的貨船或者漁船都沒有看到。長時期的寂寞感和脫離越共統治的愉快使他們都聚集在甲板上,向那條正在駛進的機帆船歡呼、招手。

  機帆船駛近了,開始靠上船民們乘坐的漁船。在那條機帆船的甲板上站著二十多名赤膊或者身穿各式花格襯衫的泰國人。他們一言不發地望著那些激動的船民。

  突然,就在機帆船與船民們乘坐的白色漁船相靠的瞬間,一名泰國人舉起土造的手槍向漁船的駕駛艙開火,駕船的越南漁民當場就被打死了;與此同時,手持匕首、斧子和鐵棍等兇器的泰國人跳上了漁船,把正要逃進船艙里去的船民都趕到一起,集中在桅杆下面。

  驚慌失措的船民在海盜們的武力之下全部跪在甲板上,看著他們把船民的財物搬到機帆船上去。四十八歲略懂泰國語的西貢出租汽車司機李試圖與海盜們進行交涉,結果他的頸部被一個海盜用斧頭砍傷。見到那個狀況,其他的船民不敢再作任何反抗,因為他們的手裡一把刀子也沒有。他們只是指望海盜們儘可能少拿他們一點東西,然後馬上離開漁船。

  由於事先沒有準備,船民們的財產大多數放在船艙里,所以每一個人都焦急地望著海盜們從船艙里搬出的東西。有一家人見到海盜準備把他們所有的財產都運到機帆船上去,於是他們不顧一切地撲過去與海盜搶奪。在他們的帶領下,一些船民也從甲板上站起來,在搖晃不定的漁船上同前來搶掠的海盜展開了激烈的搏鬥。結果,五名越南船民被打傷之後,扔到了海里。取得勝利的海盜開始搜查船民的衣服,因為他們認為船民身上肯定還帶著一些錢。

  一個小時之後,那些海盜離開了漁船。財產被洗劫一空的越南船民茫然地坐在甲板上,被扔進大海的船民的親屬哭泣著。離開越南以後他們受到的第一次打擊,使得他們沮喪地垂下了頭。逃往一個自由、舒暢國家去的希望在他們的心中黯淡了,但是卻沒有失去。他們認為這次打擊或許是對他們意志的一種考驗。

  經過商議,船民們決定在一名在中學教地理的教師潘貴言代替被海盜用槍打死的越南漁民,繼續他們堅定不移的航程。在以後的七天當中,海盜船再沒有出現過,船民們儘量節省著剩下的少得可憐的食品,避開所有的船隻,一直向南行駛著。

  儘管船民們曾經決定在到達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之前不再靠近海岸,但是他們僅存的食品已經吃光了,燃料也即將耗荊於是,潘貴言只好駕駛著漁船偏離了航線,開始向附近的一個島嶼靠近。

  黃昏時分,漁船在距離小島幾百碼的地方停住了,十名船民跳下水,向岸邊泅渡過去,他們要到島上去尋找一些食物,並詢問一下他們所處的方位。潘貴言認為,他們至少已經航行了五百海哩以上,再有幾天他們就可以穿過卡里馬塔海峽和巽他海峽進入印度洋,一直向澳大利亞前進了。聽完潘貴言的話,每一個船民都非常興奮,似乎他們已經看到了澳大利亞金色的海灘。

  不久,天色漸漸黑了,船民們的熱情很快就被深深的焦慮所代替,十名上島去尋找食物和幫助的船民仍然沒有返回。船民們呆在孤零零的漁船甲板上,望著島上閃爍如繁星的燈光,心裡產生了一種淒涼寂寞的感覺,幾個越南兒童由於飢餓哭泣起來。

  “他們會回來的。”潘貴言安慰著忐忑不安的船民們,而他自己卻一直用僅存的一加望遠鏡監視著海面。

  四邊海面上一片寂靜,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發出的單調的聲音。雖然船民們的衣服都已經濕潞潞的,他們卻堅持留在甲板上等待著。幾天的連續航行使船民們變得沉默了,離開越南海岸時的歡樂漸漸被焦慮和茫然的感覺所代替,以至有些人懷疑起他們是否能夠如願以償地到達他們渴望的那個國家——澳大利亞。

  “我們會不會再遇到海盜船呢?”正在給她六個月嬰兒哺乳的黃氏雲擔心地問道。

  廷望著她看了一會,沒有回答。雲深知丈夫厭惡那個正在大口吸吮著她的乳房的、並不屬於他的嬰兒。他曾經建議把那個嬰兒送給永州的漁民,但是被雲拒絕了。卻一再向丈夫說明,那個嬰兒是無辜的,並保證一到澳大利亞就把嬰兒送到撫養院去。廷沒有理睬她,他憎恨那些姦污了他的妻子,把他送到“新經濟區”的越共官員,也憎恨越共官員留給他的恥辱——那個正在吃奶的嬰兒,甚至也憎恨精心照料那個嬰兒的妻子。他認為不需要再辨別什么正確與錯誤,所有船民親身經過過的一切都早已為他們作出了回答。這時,妻子的頭髮被風吹過,夾帶著一股海腥味指過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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