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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烏托邦主義就說到這裡。就歷史決定論而論,這種主張也是沒有希望的。歷史決定論的整體主義者常常含蓄地斷言,歷史方法適合於研究在“總體”意義上的整體。但這一斷言是由於一種誤解而來。它把兩種觀點混為一談,其一是正確的觀點,即認為歷史與理論科學相反,它的興趣在於具體的個別事件和個別的人,而不在於抽象的普遍規律,其二是錯誤的觀點,即認為歷史所關心的“具體的”個人可以視為(a)意義的“具體的”整體。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歷史和其他學科一樣,只能研究對象中被選定的那些有興趣方面。他們錯誤地認為可以有整體主義意義上的歷史,即表示“整個社會有機體”或“一“個時代的全部社會歷史事件”的“社會形態”的歷史。這個思想來源於把人類歷史看作一個廣闊的發展長河這個直觀看法。但這樣的歷史是無法寫出來的。每一部寫成文字的歷史都是這個“全部”發展的某些狹小的方面的歷史,總是很不完全的歷史,甚至是被選擇出來的那個特殊的、不完全的方面的歷史。

  烏托邦主義和歷史決定論的整體主義傾向在如下有典型性的命題上是一致的:“我們決沒必要從整體上確定和指揮整個自然界,這與我們今天不得不從整體上探討我們的社會有所不同。所以我們決沒必要深入到歷史和自然界的各個領域的結構中去。人類是要……調整全部社會生活的,儘管人類尚未創造出另一個大自然………”這個命題表現出一種錯誤的想法,認為如果我們象整體主義者那樣有意去“完全地研究整個自然界,,,那麼採取歷史方法將大有幫助。但是,自然科學,例如地理學也採取了這種方法,但遠遠沒有掌握他們課題的“整個系統”。這個命題也表明如下的錯誤想法:認為我們有可能“確定”或“指揮”或“調整”或“創造”(a)意義的整體。說我們絕沒必要確定和指揮整個自然界”這句話,當然是對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甚至不能確定和指揮這個“整體”中的一個實際裝置。這類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這是烏托邦的夢想或誤解。對我們來說,我們現在不得不去做邏輯上不可能的事情,即去確定和指揮整個社會系統,去調整全部社會生活,這不過是用所謂“歷史的力量”和“未來的發展”使烏托邦計劃成為不可避免之類的話來恐嚇我們罷了。

  順便一提,所引用的命題是有意思的,因為它承認一個極其重要的事實:在自然科學中不存在整體主義工程或相應的“科學”的類似情況。所以,進行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類比對澄清這個問題肯定是有幫助的。

  這就是整體主義的邏輯狀況,他們鼓勵我們在這種基礎上建立了一個新世界。

  最後,對意義(b)的整體也批評幾句,儘管我承認其科學地位。不必重複我所說過的話,但我必須指出,說整體不僅僅是其部分的總和這句話,既是平凡的真理;但又是意義含混的,這似乎不大為人所認識。甚至一個盤子上的三個蘋果也不是“純粹的總和”,因為它們之間必定有某些關係(最大的那個蘋果可能在或可能不在另外兩個蘋果之間等等)。這些關係並不是從有三個蘋果這一事實得出,但可以科學地加以研究。還有,大肆宣傳的所謂“原子論”和“格式塔”之間的對立是毫無根據的,至少就原子物理學而論。因為原子物理學並非僅僅是“總計”它的基本粒“子,而是從一個與意義(b)的整體顯然有關的觀點來研究粒子系統的。

  大多數的格式塔理論家顯然都願意說,如下兩種情況是存在的:其一是看不出有任何秩序的那些“堆積”,另一是可以發現有某種秩序或對稱性或規律性或系統或結構方案的“整體”。因此,諸如“有機體是整體”這樣的話就成為很一般的命題,意思是在一個有機體中我們能夠發現某種秩序。此外,所謂“堆積”也總有格式塔的方面,例如經常引用的電場(請想一下一堆石子在其壓力增加時的規律性)。因此,這個區分不只是平凡,同時又是極其含混;它不能應用於各種不同的事物,而只能用於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

  24.整體主義關於社會實驗的理論

  整體主義思想對歷史決定論關於社會實驗的理論具有特別有害的影響(上面第2節有所論述)。雖然漸進技術師會同意歷史決定論如下觀點,大規模的或整個社會的實驗即使確有可能,對科學的目的也是極不合適的。漸進技術師將同歷史決定論和烏托邦主義一樣明確否定如下假定:社會實驗要切合實際就必須具有改造整個社會的烏托邦企圖的特徵。

  我們不妨先討論與烏托邦綱領明顯對立的觀點,即我們沒有從事這種實驗所必需的經驗知識,並提出我們的批評。自然科學工程師的藍圖是以實驗技術為基礎的,他的活動所依據的全部原則都受到實驗的檢驗。但是,社會工程師的整體主義藍圖卻不是以任何類似的實際經驗為基礎的。因此,所謂自然科學工程與整體主義社會工程相類似的說法不能成立;把整體主義計劃稱為“烏托邦”是正確的,因為它的計劃根本沒有科學根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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