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為父的報復心(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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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馬緩緩的出了城,速度可是不緊不慢,這種速度走著,坐在馬車裡面的人,即便是不困也被晃悠的睏倦了。

  白牡嶸靠著車壁,她一向是這般怎麼舒坦怎麼來,不似宇文笛,在宇文玠面前他向來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直直的。

  聽著後面的馬蹄聲,略有些雜亂,不似前面的隊伍,馬蹄聲整齊,可見騎馬之人在這寒冬之中是極其沉穩的。

  宇文笛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靠著車壁,他縮在狐裘披風裡頭,整個人像一頭要冬眠的熊一樣。

  看他那樣子,白牡嶸也不由得有點可憐他,果然這世上行行不容易。

  很好奇那後面騎馬跟著的到底是誰,駕馬如此不穩,可見是被凍得不行了。

  起身,她走到車門處,將車門推開了一條縫隙,外面就是坐在車轅上駕車的侍衛。

  「後面跟著的都是誰呀?」她問,很是好奇。

  「回夫人,是朝上的大人們。」侍衛回答,但顯然也不是很清楚具體都有誰。

  白牡嶸將大半個身體爬出車門,然後一手撐著另一側的車轅,歪頭往後面看。

  她所能看見的官道一側是侍衛,披著大氅,但是腰板挺得直。

  即便是這種天氣,他們也毫不畏縮。

  倒是在官道中央走著的馬匹歪歪斜斜,都是因為馬背上的人亂扯韁繩導致的。

  那些騎在馬背上的人穿著各種禦寒衣物,被凍得手腳都麻痹了似得,各自奇形怪狀的。

  各自遮擋的嚴嚴實實,也看不清他們長什麼樣兒。只不過,顯然都沒受過這種長時間在外冷凍經歷,估摸著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按理說,這種天氣,朝中重臣出行必然得坐馬車出行。畢竟都是重要人物,凍壞了得不償失。

  只不過,他們眼下這種待遇,是誰的旨意顯而易見。

  白牡嶸觀瞧了一會兒,被寒冷的溫度凍得腦袋都要僵了,她不得不縮回身體,重新回了馬車裡。

  車門關上,也阻絕了冷空氣的侵入。

  迷迷糊糊睡著的宇文笛也被剛剛灌進來的冷空氣吹醒了,睜開眼睛看著退回來的白牡嶸,他吸了吸鼻子,「嫂子,別急,到大佛寺起碼得晌午呢。」他說道。

  「其實本來也不用這麼長時間,速度快一些,兩個時辰也就到了。只不過,如此慢行,怕也是你六哥的命令吧。後面那些騎馬的官員都是誰啊?我看他們可堅持不了多久了,一個個被凍得都要蜷縮成一團了。」都養尊處優的,哪經歷過這種事兒。

  「還能是誰?嫂子你還記得我那時跟你說過朝堂上那些拿你的身世來歷做文章的大臣麼,因為有一部分要立隱兒為儲君,這些人就是那些提反對意見的。當然了,他們肯定也不是一個派系,各自都打著小九九。還有幾個暗戳戳的去我府上找過我,不過我可沒敢見他們。都以為自己多聰明呢,那些小心思誰看不出來。對自己沒好處,又豈會浪費口舌說那些話。」宇文笛抱著懷中的手爐,一邊哼道。他可不是笨蛋,現在不管是哪個大臣要求見他,他都一概不見。

  別看他相中了師小姐,但是他和師大人也從不接近,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都以為宇文玠住在深宮裡頭,以為他看不見宮外的事情。有這種想法的才是笨蛋,手眼通天這個詞兒,用在他六哥身上毫不為過。

  「原來是那幫人啊,弄這麼一出,還要他們跟著,想必是你六哥的主意。果真啊,宇文玠就是宇文玠,記仇這個事兒一般人比不過他。這種天氣,速度這麼慢的走,到了大佛寺,估摸著他們就得凍得不成人形了。」她那時還想著這幫嘴跟拉屎那地方沒什麼區別的傢伙是活膩了,待她能從屋子裡出來,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可。

  誰想到,這麼長時間沒人在她面前提起這事兒,她都要忘了,卻是宇文玠記恨在心。這回可真是找了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報復,他們任何一人都說不出什麼來。

  想想這都是他們自找的,不是擔心自己的利益會受損麼?那就先讓他們嘗嘗尋求利益的路上,得吃什麼樣兒的苦。

  隊伍朝著大佛寺進發,速度不緊不慢,如此寒冷,連馬兒都有些受不了了似得。

  若是叫它們狂奔,倒是也還好,畢竟奔跑起來,也就沒那麼冷了。

  可如今,是連馬兒都有些受不住,更別說人了。

  習慣了在這個季節在外走動的侍衛還好,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官員,被凍得連腰板都直不起來,就差癱在了馬背上。

  終於,時近晌午,隊伍也進入了通往大佛寺的道路。這一路段的雪都被寺中的僧人清理了,還算是好走。白牡嶸也很想開窗看看這冬天的大佛寺是什麼模樣。

  那時可謂匆匆一瞥,現如今想來,這寺廟真是大的出奇。那半山的佛爺好像在俯視眾生,即便是這個季節,他也依舊還在半山那兒。

  終於,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宇文笛和白牡嶸全副武裝好,扣緊了兜帽遮住半張臉,這才一前一後的從馬車裡走了出去。

  眼前便是長長的台階,不下百階,以至於抬頭看過去時,覺得好高。

  從車轅上跳下來,冷空氣吸入鼻子裡,就不由的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真冷啊。雖說和北邊好像沒法比,但對於長時間沒出門的人來說,這就是很冷。

  稍稍回頭往後看,便瞧見可笑的一幕。那些官員下不來了,有的卡在了馬腹部的位置,有的則趴在馬背上,有較為勇敢的下來了。但是雙腳雙腿已然麻痹,落在地上就摔了個大屁墩,這幫人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就像那馬戲團里專門逗樂的小丑。

  白牡嶸輕笑一聲,之後轉過頭來,「走吧咱們。你去做你的事兒,我呢,去見見住持。」

  「嫂子,你還真打算請求住持沒事兒給你誦經啊?依我所見,你在這種天氣里給僧人們送來禦寒的衣物鞋襪,就已經是做大善事了,也沒必要如此糾結。」他說的好聽,但其實更想說這東西信就有,不信也就沒有。

  真想尋求佛祖的庇佑,其實圖的也就是個心安。由此,只要讓自己心安就成了,做這些無用之事根本多此一舉。

  只不過,他也不好說的這麼直白。白牡嶸和宇文玠有了孩子,倆人好像都轉性了,比以前更加的喜怒無常。

  白牡嶸但笑不語,他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如果真覺得她是去找住持化解這一手血腥冤孽的,那他就這麼想吧。

  兩個人踏上了最後一階台階,回頭往後看,那些官員還在石階下。真是慘不忍睹,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侍衛搬運那些禦寒的衣物,一個個腳下如飛一般,襯托的他們真是無比蠢笨,極其可笑。

  「有他們受的,苦難才剛剛開始。」宇文笛吸了吸鼻子,他是奉旨做事,不過這場面的確是很有意思。

  人啊,總得為自己說的話做的事付出代價,不然哪還有天理可循?

  再說,他們純粹是活該,表現的太急切了。隱兒剛剛出生,他六哥可是正高興呢,這幫人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說那些話,字裡行間都表達隱兒如見不得人的外室生養一樣,他不生氣才奇了呢。

  「交給你了。」白牡嶸冷哼一聲,一點都不同情,宇文玠不收拾他們,她也得想法子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她舉步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小和尚走去,說是要見住持。她是和朝上的人一同來的,小和尚自然也不敢怠慢,儘管她是女客,可也仍舊轉身帶著她去見住持。

  眼下住持正在午休,他誦了一上午的經,此時也累了,就在自己的禪院休息呢。

  住持的禪院在哪兒白牡嶸可清楚,因為她之前就去過,還在那禪院裡吃了一頓飯呢。

  小和尚在前帶路,白牡嶸跟在後面,踏著石階往半山走,不時的往那座獨峰那兒瞧,白茫茫的,距離又有些遠,在這山下看的並不清楚。

  但是在那座獨峰上往山下看,卻是無比的清晰,可以窺得山下所有。

  終於到了半山,白牡嶸也幾分氣喘,許久都沒一口氣走這麼遠了,自己這兩條腿好像都成了木頭的了。

  往禪院的方向走,路上的雪被清理的十分乾淨,白牡嶸全身籠罩在狐裘披風之下,連她的臉都看不清楚了。

  走進了那道禪院,雖是冬天,但無比清幽,院子裡飄著檀香的氣味兒,讓人不由的心神都跟著放鬆了下來。

  小和尚先敲門進去通傳,之後,房門大開,出來了另外一個人,正是之前的那個大和尚。

  看見了他,白牡嶸也抬手把兜帽摘了下來,「許久不見了,大師可還好?」

  「原來是女施主。」大和尚也認出了她,念了句佛號之後,便請她進去了。

  走進這禪房,檀香的氣味兒更濃了,不過很好聞,她喜歡這個氣味兒。

  「一別將近一年,不知他如何了?」進了禪房,也沒看到住持。只是那裡間的房門關著,想來他是在休息。年紀大了,每天往返於半山,年輕人也受不了。

  「還好。入秋的時候他發了病,但服了藥,也就好了。至今,也沒有再發過。」無需直呼其名,兩個人交流時也知對方說的是誰。

  白牡嶸點點頭,「那就好。這次來,我們帶來了一些禦寒的衣物,還得麻煩大師給送過去。當然了,寺中上下,所有僧人的都給準備好了。」

  「多謝女施主。」大和尚雙手合十,表達感謝。

  白牡嶸笑笑,隨後扭頭看向裡間,房門還是關著的,也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住持是不是累了?聽說這段時間,每日都會為先帝誦經。」這種分明是做給活人看的事兒,反倒把這些和尚累的夠嗆。

  「住持是得道高僧,午後打坐,不宜打擾。」大和尚說道。

  「看來這先帝牌位送到這兒來還真是給貴寺上下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不過放心吧,今日便接走了,往後也不會再送來了。」那豬豬俠還真是萬人嫌,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煩人。

  大和尚念了一句佛號,儘管是沒表達出自己的意見,但這句阿彌陀佛在白牡嶸聽來和國罵沒什麼區別。

  想來他們都是無比厭煩,但是又不好說什麼。本以為出家人就能不理這些俗事,誰想到俗事自己找上門,還不能拒絕。

  「不知在這長遠無盡頭的日日夜夜,他都在做些什麼?」既然這裡無外人,白牡嶸也放開了詢問道。獨自一人在那獨峰上面,想想得多無聊。

  「出家之人,一動一靜皆是參禪。」所以,也不似普通人以有聊或無聊來區分。

  這話聽起來就深遠了,白牡嶸認為自己這輩子是達不到這個高度的,動靜皆是參禪,那精神力得高度集中到什麼程度。

  不說其他,就是一隻鳥兒飛過眼前,她都會分神。

  「他能如此安好,我也放心了。大師也不要告訴他我來過,就讓他好好的修行吧。」想成為高僧可不容易,如果他真一心向佛,她祝福他能成功。

  「阿彌陀佛,女施主放心吧。前些日子,他得知女施主平安誕下麟兒,亦是高興不已。從上次女施主離開後,他便日日為女施主誦經,消弭殺戮。」大和尚的眼睛像是有穿透的能力,即便她不說,他也看得出,他們這些人雙手沾滿了鮮血。

  白牡嶸微微垂眸,倒是沒想到,楚郁還真的每日給她誦經來著。

  說真的,她真的想去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模樣了。可是他說過,此生不復見,山水不相逢,不去打擾他,是對的。

  在這禪房裡坐了許久,白牡嶸才告辭。那住持一直沒出來,看來這高僧參禪打坐還真是不同凡響,這麼長的時間,一點聲音都沒有。

  瞧著時辰差不多了,白牡嶸也起身告辭了,大和尚一直把她送到了禪院外,他告訴她,楚郁現在已抽身這俗世之外,日後便也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白牡嶸點點頭,再次謝過大和尚對楚郁的關照,之後便離開了。

  將兜帽扣在頭上,她踩著冰冷的石磚返回,一步一步,之後順著石階下了山,距離那座獨峰也越來越遠了。

  遠遠地,便看到了接豬豬俠牌位回皇祠的隊伍,這冰天雪地的,那些隨同而來的朝臣站在外面,一個個被凍得佝僂著身體,都不成人形了。

  雖是各自包裹著禦寒的衣物,但長時間的在外頭他們顯然都受不了。

  白牡嶸在高高的台階上,看著下面那些人,掩不住的笑。

  在宇文玠面前說他兒子不好,他們太小瞧一個老父親護子的心了。

  太陽都偏西了,宇文笛才從大殿裡出來。身後跟隨著侍衛,抬著豬豬俠的牌位。黃帛披蓋,這場面也是很隆重了。

  那些官員瑟縮著跪在地上,給先帝叩頭,一個個表現的還真是如忠臣孝子一般。

  那豬豬俠在位時做過多少荒淫之事,他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君王,說他是個禍害還差不多。

  如今這般官員如喪考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那豬豬俠德行天下呢。

  宇文笛帶領眾人離開大佛寺,那些官員跟在後頭,白牡嶸估計他們必然在心中罵娘呢。

  她慢步的走下長長的石階,山下響起了號角聲,幽長而又幾分肅穆。雖說這豬豬俠死的可能很不堪,但這死後的排面也有了。

  此次來大佛寺的目的達成,她也沒有再需要惦記的了。

  驀地,她好像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停下腳步,她緩緩回頭,朝著那座獨峰的方向看過去。

  太遠了,那座獨峰也好像和周圍的山巒成了一體,都是白色的,看不清楚。

  長長的深吸口氣,她轉回頭,繼續的朝著山下走。

  進入馬車,宇文笛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他只是走了這一段路而已,就被凍得不像樣。

  「快走吧,等回了皇城,天都黑了。」宇文笛用狐裘披風把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他沒武功,被凍成這樣也不奇怪。

  只不過,他短短時間內都成了這樣,後面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朝廷官員,不知成什麼樣兒了。

  啟程返回,路上,後面便出事兒了。

  先是有一個官員從馬上跌了下來,差點被馬兒給踏在蹄下。之後,就有官員被凍得失去神智,繼而昏迷,從馬背上一頭栽了下來。

  回皇城的路本沒多遠了,可誰想到那些被凍了一天的官員都不行了。還有幾個依舊在馬背上堅挺著,其他的則無不是墜馬。

  畢竟是朝廷官員,侍衛抓緊時間把人帶到馬背上,然後先一步快步返城。

  太陽落了山,後面就空了三分之二,都被送走了。

  白牡嶸探身出去看了看,之後便笑了,「這幫人,一個個脆弱的像用紙糊的。明知自己禁不住折騰,就得管住自己的口舌。說人家的心肝寶貝是外頭生的丫頭養的,不把他們舌頭割下來已經很仁慈了。」他們是低估了宇文玠的護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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