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背上的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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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術師的眼睛都是渾濁的,他盯著白牡嶸用手捏死了自己的痋蟲,然後佝僂的身體動了動,似乎還有什麼新鮮的傢伙事兒要拿出來。

  白牡嶸則趕在他之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臂膀用力,直接將他拎了起來。

  轉身將他固定在石壁上,她抬起一條腿蹬住旁邊的一塊石頭,然後仰頭看著他。

  「這拉近了距離一瞧,你長得可真是丑。這衰老的人我也見多了,但你這種衰老卻是少見,你多大歲數了?」這個人的那種衰老,真是從身體裡面,甚至是從靈魂滲透出來的。他的臉皮鬆弛的不行,如果捏起來的話,估計會抻起來老長。

  「你又是誰?」那雙渾濁的眼睛更像有散光似得,盯著白牡嶸,眼珠子卻又不聚焦。

  「原來你不認識我,我還以為,在這白家,應當都認識我呢。老實著點,白姐百毒不侵。你只要老實,我不會傷害你的。」把他放下來,他也還是那個樣子,而且一直被白牡嶸掐著喉嚨,也不見他因呼吸困難而咳嗽。雙腳落地後,他又自動的坐在了那石頭上。其實他是坐著的,只不過身體佝僂,所以看著整個人像是窩在那兒似得。

  白牡嶸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什麼不軌的舉動,然後才轉身看向宇文玠,「過來吧前夫,暫時安全。」

  宇文玠隨後緩步的走過來,但也只是走到白牡嶸的身後就停下了,他沒有靠近的意思,並且一直在清淺的呼吸,這兒的氣味兒實在是太難聞了。

  緩緩側頸,他將臉轉到白牡嶸墜在後背的頭髮上,呼吸,吸入的空氣帶著她獨有的香味兒,這才放開了呼吸幾次。

  而白牡嶸在這個時候,卻將視線投入了大術師身後,一盞油燈就放在那兒,也照亮了這山洞的最深處。

  在最里側的石壁上,站著幾個人。如果說是站著,其實更像是被人擺在那裡的。並且,他們很胖,身上的衣服都要崩開了似得,圓滾滾的。

  而臉,不能說是臉,五官都因為皮肉內里充氣了一樣被撐開,已經分辨不出五官了。

  看著他們圓滾滾的身體,白牡嶸咽了咽口水,「看來,我是見著還未加工完成的痋蟲母體了。我說的對不對?」看了一眼那大術師,白牡嶸腳下一轉走過去。

  「你到底是誰?」大術師一直在盯著白牡嶸,還是沒弄明白她到底怎麼回事兒,為何不懼怕他的蟲子。

  「這個可以一會兒再說,這幾個人,你都是從哪兒弄來的?這胖鼓鼓又硬邦邦的,是不是這身體裡面都是蟲卵?這種硬度似曾相識啊,我見過一些被害死的孩子,死的時候就是這樣全身發硬。」用手指頭捅了捅其中一個胖胖的屍體,超級硬,就像鐵皮一樣。

  「你知道的還不少。」那大術師窩在那兒,整個人顯得鬼鬼祟祟的。但是蓬亂的頭髮和髒兮兮的衣服,又讓他看起來很像個乞丐。

  也難怪那時宋子非救了一個和他一樣的人,就這幅模樣,宋子非會被騙,以為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我想知道,這些人是在活著的時候被做成了痋蟲的母體,還是死了之後才做的?」說著,她直接動手抓住其中一具屍體,分量可不輕,沉甸甸的真像是鐵鑄的。

  費力的把屍體轉過去臉朝內側,背後向外,然後,將外面那緊繃繃的衣服撕開,露出了後腰的部位。

  這發脹的屍體還真是嚇人,毛孔都是撐開的,而且用手摸上去,依舊硬邦邦,說是鐵皮也不過如此。表皮外好像有什麼油脂一樣的硬殼,能看得到那些被撐開的毛孔,但卻摸不到。

  真的是噁心到極點了,白牡嶸挑起眉毛,隨後轉身看向那大術師,他還在盯著她,那衰老的樣子在這黑乎乎的地方真是丑到極致。

  「不想回答我?看你躲在這種地方,還有這些屍體,想來是不能見陽光。若不然,我帶著你還有這幾具屍體出去溜溜,曬曬太陽?」這個純屬猜測,因為這個大術師和這些胖鼓鼓的屍體躲在這兒,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見不得陽光。

  「你到底想做什麼?」窩在那兒的大術師開口,已經看出白牡嶸是另有目的。

  走過來,白牡嶸低頭看著他,「這白家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大術師?現在,他們都在哪兒?」

  「都走了,誰會在這種無望之地待著。」大術師回答道,言語之間浸滿了諷刺。

  這話又顯得幾分莫名其妙,扭頭,她看向宇文玠,他也正在看著她。

  「如果一個人的身體裡被種了一顆痋蟲,但後來又被挖了出來,那麼這個人還能活多久?」宇文玠忽然開口,隨著說話,他的眼睛也看向了那大術師。

  白牡嶸的心裡卻咯噔了一聲,他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但是,過於直白,讓她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安來。

  那大術師明顯一詫,盯著宇文玠看,「是你麼?那倒是少見。難說啊,說不準很快就會和他們一樣了。」他指的是牆邊的那些胖乎乎的屍體。

  白牡嶸抿唇,沒有做聲。

  倒是宇文玠幾不可微的彎起唇角,「你說的很快又是指多久?半年,一年,還是幾十年?此前留在白家的那些大術師為何逃走?這裡為何又是一個無望之地?你若說的明白,今日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若不然,便帶你上去見見太陽。」

  雙臂環胸,白牡嶸咬著嘴唇,宇文玠的每個問題都是她要問的,但也正因為如此,她心中的不安開始擴大化。

  「想要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就得找到當初種痋蟲的人,他人又豈會估測的出。不過,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活得太久。臨死前必會十分痛苦,既然如此,還不如給我做蟲人,你意下如何?」盯著宇文玠,以為他說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接著回答我的問題。」宇文玠繼續道,聲音很低,同時也滲著讓人忽視不得的冷意,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白牡嶸也不做聲了,只是盯著那個大術師,還想聽他接下來怎麼說。活不了太久了麼?

  「大術師相鬥,必有一死。白長士數次將我師兄弟運出去送死,誰會再待在這裡等死。」大術師咬牙切齒。

  倒是沒想到還會有這一出,白牡嶸扭頭看向宇文玠,或許事情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白長士要你的師兄弟去和誰決鬥?」這大術師還真不是只有一個兩個。需要白家與之決鬥,來頭不小。

  「自然是同僚。」大術師也幾分不耐煩,能與他們相鬥的,還能是誰。

  「廢話,我還不知道是你同行。我的意思是說,你的那些同行的主人是誰?白長士不是和大術師在斗,而是在和那些大術師背後的主子在斗。」白牡嶸眼睛瞪大,一邊叱道。

  「不知道。」這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深吸口氣,白牡嶸已經聞不到這裡的腐臭味兒了。轉身走向宇文玠,她抬頭看著他,「看來,事情並不似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

  垂眸看著她,宇文玠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許閃爍,「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把這個人帶走,務必讓他想出法子來。」

  聽到他說這種話,白牡嶸反倒笑了,「沒看出來,你還擔心我呢。」他這小態度,倒是深得人心。

  抬手,宇文玠罩住了她的一側臉頰,然後一推,就把她推到了旁邊。

  「你白日不能出去,但是晚上可以。給你一條活路,跟著她走,必不會再叫你去與其他大術師決鬥。但是,她也不會白白的養著你,你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解決某個不知名的大術師做下的孽事。當下,你唯有選擇答應這個條件,否則,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他言辭明確,而且不容置疑,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殺意來。

  被推走的白牡嶸卻是有些不明所以,他這又是做什麼?真的怕她死了,所以才會這麼盡心盡力?

  被直直逼視的大術師窩在那兒眨了眨眼睛,猛地一抬手,一把『黑豆豆』直朝著宇文玠扔了過來。

  白牡嶸迅速閃身擋在宇文玠跟前,那幾個黑豆豆落在了她身上,之後吧唧幾聲掉在了地上。

  落地之後,它們就開始扭動,這又是活物。

  直接上腳把它們碾在腳底下,都聽到了它們爆開的聲響,又輕易的被她踩碎。

  然而也就是趁著這個空當,那大術師身手靈活的奔到了這洞裡的最深處,一處石壁被觸動了機關,瞬時開了一個小洞。

  一道影子要更快的躍過去,將身體一半鑽進去的大術師拽了出來,揮手一扔,他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宇文玠後退幾步並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摸到一些髒東西外,倒是也沒其他的了。

  白牡嶸笑了一聲,幾步上前,把那身體佝僂的大術師翻過去壓住,在他衣服上撕下一條布料,迅速的把他的雙手捆綁在他背後。

  「不錯啊,明明害怕,動作卻很快。不過,你是不是真的害怕我會死了呀?」所以,才會這麼盡力。

  扭頭看向他,白牡嶸的眼睛是亮的。

  「畢竟,你活著的作用要更大。」看著她,宇文玠的眼神兒和語氣都顯得很客觀,似乎是從大局出發,才會給出這個解釋來。

  白牡嶸點點頭,「謝你啊,承認我的價值。」收回視線,她直接把那大術師拎了起來。他這身體真是佝僂的奇怪,上半身彎的像彎月似得,讓人不由得想給他扳直了。

  「你放心,只要你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去跟誰決鬥的。不過,這種事你是別想再做了,不覺得褻瀆他人屍體這個行為很損陰德麼?」大術師這個職業,也不知到底為何生存?

  「我這幅模樣,就是報應。」被拎著,他雙腳不著地,蹬了兩下無果,也就放棄了。

  啞然,最後只得笑了一聲,「那條路能出去吧?走,跟著白姐你就不會死了。別想著逃,不然身後那位十分有大局觀的人會把你碎成兩半的。」話落,她拎著他朝著那石壁上開出來的小洞走去。這玩意兒應該是專門為大術師自己打造的,很矮,正好適合他這佝僂的樣子出入。

  也沒回頭去看宇文玠,白牡嶸拖著這傢伙直接進了那低矮的通道,走了一段路後,聽得身後傳來砰砰砰的幾聲,然後便火光大作。

  費力的回頭看了一眼,宇文玠才剛剛進來而已,也不知在哪兒摸到了機關,那出入口的門被關上了,這裡也徹底黑暗。

  繼續向前走,這低矮的通道是向上的,很快,就到了一片寬闊之地,而頭頂則有一塊大青磚,四四方方。

  扔了那大術師,白牡嶸就想去把那塊大青磚挪開,這上頭應當就是出口。

  「等等,太陽還未落山,不能出去。」大術師急切開口,他很懼怕太陽。

  「連太陽都見不得,你們和老鼠又有什麼區別?想不通你們為何非要做這一行。」這個職業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大術師被扔在那兒,雙手捆縛在後,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坨已要腐爛了的馬糞包。

  「若有選擇,誰不想過風光的日子。」以為他們是想做這一行才會做這一行的麼?

  「你這論調和你的職業特性相悖,所以可信度很低。誒,前夫回來了,你是不是把這位辛辛苦苦做成的那些皮球人都給毀了。」當時砰砰砰的巨大聲響,應當就是他砸碎了那些屍體。

  「孽障不宜留存,一把火燒了才安全。」倒是屍體裡的那些東西很易燃,油盞扔過去後,嘩的一下就燃起來了。

  「咱們在這兒等等吧,太陽沒落山,他不敢出去。」坐在地上,都是石頭,這裡的路應該是白家特意修出來給這幾個大術師出入的。即便要在地底下生活,也得按時辰放出去曬曬月光。

  挪到距離那大術師最遠的地方坐下,宇文玠盯著一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呢?是不是已經餓的靈魂出竅了。」她倒是也餓,不過那大術師身上的腐臭味兒提神醒腦,已經顧不上餓了。

  「出去後,你就待在你母親那裡不要再出來了。」轉眼看向她,昏暗的光線中,她的臉依舊好看。

  「你要做什麼?」白家的情況十分複雜,越往深處摸就越是迷霧重重,白長士到底想做什麼,真是讓人迷惑。

  「不管本王做了什麼,都不會害你就是了。你慣會擾人,逼他為你想法子活命應當也不是難事兒,這才是你眼下急需做的。」看向那個大術師,如果他不行,還可以去抓別的。他們的痋蟲的確很厲害,但,也並非是天下無敵。

  「你對白姐的事情倒是很了解,那你可知我現在後腰變成什麼模樣了?」他這份關心,還真是讓人心情不錯。當然了,他的目的也讓人迷惑,難以猜測得到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過來,本王看看。」那時他見過一次,逐日變化,眼下又是什麼模樣就是未知了。

  抿嘴笑,白牡嶸隨後起身,還真朝著他走過去了。

  在他面前停下,然後她轉身背對著他,扯開了腰帶,將外裙撩開,便坐在了地上。

  「你自己掀開衣服看看吧,別嚇到哦。」除了流玉和小羽,這還是第一次給第三個人看。

  宇文玠伸手,緩緩地把她的中衣掀起來,她纖細的後腰也進入了視線當中。

  上一次見到她後腰時,那猶如樹根開花一樣的紋路就已經很大了,而現在,幾乎已經將整個後腰都遮蓋住了。

  手指觸上,手感不平,那些紋路就是她的肉,可是正常人誰的肉會長成這幅模樣。

  能感覺到他在摸自己,白牡嶸笑了一聲,然後挪開身體,順勢把衣服也重新整理好。

  轉過頭來看著他,她笑意不變,「怎麼樣,覺得我後腰上這浮雕好看麼?」

  宇文玠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膝蓋上,一邊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笑,「總會有法子的,這個人不行,就再找別的。」

  「你要包辦我的生命麼?謝了。不過,你還是去做自己的事兒吧,白姐的命白姐自己照顧。在這兒待著,我先上去看看。」起身,她走到那塊大青磚前,用力的向上推,卻不想那大青磚根本就不重,很容易就被推開了。

  光線灑進來,她也跟著眯起了眼睛,仍有餘暉,那被捆著的大術師立即朝著更黑暗的地方拱過去,他很怕陽光。

  他們這習性倒是很像傳說中的吸血鬼,不知見了陽光會不會燃燒起來。

  順著大青磚的縫隙跳上去,這就是個亭子,這大青磚是亭子裡的某一塊,與其他的青磚顏色一樣,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這是通往地下的入口。

  太陽就在遠處斷崖的邊緣懸著,光芒是紅色的,更像鮮血。

  抖了抖身上的塵土還有沾染的臭味兒,她忽然覺得,興許來鷺闕塢就是個錯誤,這可能是個陷阱,白長士做出來的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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