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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音本想對她獻獻殷勤,畢竟琥珀跟其他的女人不同。

  其實不光是女人,男人都是一樣的,只要有食物吃,基本上都會有好感,甚至於七糠部落的老族長那支強壯的護衛隊就是用稻穀餵出來的,可琥珀不吃這一套,她是首領,擁有最多的食物,這讓山音覺得有點苦惱:「你在做什麼?」

  「我在雕刻聖物,日與月。」琥珀回應他,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一塊兒砸石頭。

  這讓山音怔了怔,他握著石頭,不敢置信自己手裡捧著製作日月部落聖物的工具,他驚嘆道:「這是,部落的圖騰?」

  「是還沒成型的圖騰。」琥珀嘆了口氣,「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做出來。」

  山音一下子結巴住了,說不出話來,他支支吾吾著想表達什麼,倒是琥珀大概明白他要說什麼,無奈道:「你是不是想說這應該是巫的事,為什麼烏羅卻不在?」

  這下山音反應很快,他立刻點了點頭。

  其實不單單是這件事,還有許多令山音困惑的東西,許多本該是「巫術」,是巫才會擁有的東西,是上天賜予給巫的能力,然而日月部落的人全都擁有。儘管山音身居高位,可許多東西並不與他有關,那都是巫能得到的神力,他也從來沒有質疑過巫的權威性,因此來到部落的時候,幾乎覺得世界觀都被碾碎了一遍。

  琥珀想了想解釋道:「日月會指引我們,它們就在天上,巫跟我們一樣,只能看到它們。」

  這句話讓山音理解了很久,而琥珀只是自顧自地說道:「許多事情不需要神,我們只是感激太陽會出現,月亮會照明。」

  山音被她的言談驚駭到幾乎跌坐到地上去,他震驚地凝視著琥珀,而對方只是平靜地鑿擊著石頭,整個日月部落都有一種詭異的冷漠跟銳利。

  當然了,在那兩個怪異的巫身上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山音曾見到有人跪拜閻,以示全身心的臣服,他不曾經歷過閻的毒打,只從父輩口中模糊描述出一個威嚴可怖的神明形象,然而就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只覺得對方冷漠而不近人情,之前狩獵時受傷,血流了一胳膊,更是將他的神秘一掃而光。

  他們似乎覺得日月部落在走一條尋常的路,那些本該是巫術的東西,巧妙地變成一種合情合理的辦法。

  與神明沒有任何關係。

  山音覺得頭暈目眩,他們七糠部落信奉穀神,巫常會說穀神會保佑他們,如果收成不好,那就是穀神在發怒,他們祛除草神、蟲神、蜂神等等,只為了讓穀神更高興。而日月部落卻告訴他,蟲會吃根,其他種子發芽就沒有穀粒的份兒了,這些與任何神明都沒有關係。

  不錯。

  太陽永遠掛在天邊。

  琥珀沒有再看向山音,而山音只是將目光看向天際邊,那裡有金燦燦的光,肆無忌憚地燃燒著,他知道有些部落會信仰太陽神,恭敬、卑微、祈求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垂憐……

  可日月部落的信仰,與他所知道的截然不同。

  這個部落,對神明全無半分熱情,每個人都會著巫術,而山音跟隨著他們學習,時常覺得那些巫曾經諱莫如深的知識,那些所謂上天溝通後的饋贈,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伴隨著他成長的信念與認知在緩慢崩潰,這讓山音臉色煞白。

  「你很害怕嗎?」琥珀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山音。

  山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發抖,他不太自然地咳嗽了兩聲,吞咽著口水道:「沒,沒。」

  他完全掩飾不了自己的神態。

  琥珀略帶一點憐憫地凝視著山音,她對大部落隱約還有些印象,看著山音的臉便難得掏出親切:「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古怪?」

  「沒有。」山音搖了搖頭。

  琥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說道:「我不會殺死你的,你們信奉穀神,可是見到果子,狩獵的時候,這跟穀神有什麼關係。要是你們除了糧食之外,還吃其他的東西,那就該信奉更多的神啊。」

  這讓山音忍不住反駁道:「穀神,是部落,的保護者,庇佑谷豐收。」

  「可是我們不信它,也仍是種出了許多谷啊。」

  這讓山音無言以對,得到種子的許多部落,產糧都沒有七糠部落高,他們一直對此非常引以為傲,可是日月部落對於土地比他更為熟悉,只是熟悉的方向不同。可是日月部落知道七糠部落許多年才得知的秘密,而且所有人都說過,一切都是巫帶來的。

  他無法反駁琥珀,卻也不願意承認,於是只好偷偷生悶氣。

  琥珀沒太在意山音的反應,反倒是聚精會神地說道:「如果你們的穀神生氣,不讓你們吃飯,你們也沒什麼嗎?」

  這倒不是琥珀挑釁,而是她真的非常好奇,她本質上是一個迷信又痛恨迷信的人,她信任神的存在,又憎恨神對人類命運的擺布,從而渴望得知到其他部落對於神的認知。可惜這畢竟是原始,許多思想只是剛剛開始,她跟烏羅交談久了,即便是七糠部落的巫在這裡都未必能回答上所有問題,更何況只是少族長的山音。

  「……」

  山音抿著唇,顯然是在隱忍著怒氣。

  「巫說,這些是我們自己做到的事。」琥珀又再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石頭,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的臉色變得冷淡起來,「我們的確做到了,你們是七糠部落,我們是日月部落,我們之間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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