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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回頭一想,兩個皇帝是不是就能扭轉天命呢?

  一定能的!一定!衹要替她掃平所有禍根隱患,便一定能!

  謝瑜捏著密文書,重燃信心。

  「阿瑜啊,凡事莫強求,順其自然便好。」張瓊華看不得他糾結,衷心告誡。

  謝瑜再次一揖,離開。

  張瓊華捻著佛珠子,看著他背影,嘆息:年輕,真好……

  如果晚生幾十年,她是不是可以與他們為伍,一起開創開元盛世?

  一本密文書,將元祺徹底打壓得不能翻身,而被下獄的元寶,也等著擇日處斬。

  馮彧提著酒去送他最後一程。

  「我已經知道錯了,馮彧,我想活著!你能救我出去嗎?」

  元寶一把鼻涕一把淚,頂著小皇帝的臉,哭得好不可憐,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跟最近因為孕吐而消瘦的小皇帝更像了。

  對著這張臉,馮彧總會不自覺地心軟,但令他意外的是,同樣跟這個昏君有糾葛的謝瑜卻堅持要處死他,表達這翻立場時,他的語氣什麼沒有憤怒,沒有激動,衹是平靜,仿佛堅持著某種不可撼動的信念。

  溫了一壺酒,到處一杯,推到元寶面前,馮彧面色無多,「被你害死的那些人,曾經,也很想活著。」

  元寶:……

  「當你站在權力巔峰時,把別人視為可以任意踐踏的螻蟻時,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成為階下囚,被人如螻蟻一般對待會怎樣?」

  「只不過風水輪流轉,今日之災,本就是你該承受的。」

  「喝了這杯酒,安心上路,希望下輩子,你能做個好人。」

  馮彧離開時,聽見了哭泣聲,是那個昏君為即將到來的審判的哭泣。但他並不同情,衹是有些嘆息,人若沒有悲憫之心,沒有敬畏之心,沒有感恩之心,即便他貴為天潢貴胄,與禽獸又有何異?

  元寶和元祺是被同日處決的,一大早,兩人便被押上囚車,遊街示眾。元祺尚有一幫妻妾送行,元寶卻孤零零地關在牢籠里,連個送行人都沒有。

  他迷茫地看著前方,天下萬民熙熙攘攘,竟沒一人同情憐憫他,更沒一個人留戀他。

  恍惚間,他似看到了張瓊華的臉,這個睜著眼睛說瞎話,一手將他推上死路的女人,可再定睛看時,哪裡還有人?

  原來,連這麼一個人都沒有……

  「喝了這碗酒,上路就不怕了。」

  忽然,王文啟的聲音傳來。

  「王丞相……」

  元寶突然眼睛一酸,落下淚來。

  就算是個假皇帝,是個昏君,可也是王文啟從小看著長大,傾注了感情的人啊。

  大概越是年紀大,越是受不得這種生老病死。

  看到元寶哭,他的心也軟了。

  親手為他倒了酒,放到他手裡,「喝吧,喝醉了,就不疼了。」

  元寶端著酒,眼淚嘩嘩往下掉,「王丞相,我非死不可嗎?」

  王文啟不答,衹是看著他。

  元寶哭得淚眼朦朧,像個孩子。他喝了一碗,又喝了一碗,腦子被酒精燒得昏了起來。簡短的告別結束,獄卒給他們的頭上套上了頭套,遮住了面容,這才開始遊街示眾。

  元寶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間,他覺得就這樣去陰朝地府也好,不知道疼痛,也不用憤怒悲傷,如果遇上那個暴君父親,他一定要好好跟他哭訴哭訴,張瓊華對他做的那些事,明明父皇那麼信任她……

  突然一股寒氣襲來,元寶突然打了個激靈,猛地睜開眼。

  漆黑的天,陰冷的地,身體凍得有些麻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寒冰地獄?

  「醒了?」

  「誰?是閻王嗎?」元寶嚇得一抖,從地上坐起來,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秦放?」視線一掃,又看到了秦放身後的人,看清楚那張臉,元寶義憤難平,「你……你……」

  秦放眉梢一跳,「是璟帝陛下叫我把你掉包出來的,你該跪地謝恩!」

  「謝她?是她鳩占鵲巢,害了我,憑什麼要我謝她?」元寶義憤填膺,指著元霄罵道,「你敢說你不是心虛怕遭報應才救我出來的?」

  「還真是死不悔改呢!」

  「哈?」

  元霄冷眼瞥他,「你坐在皇位上,遲早有一點會被自己作死,你有什麼好氣憤的?」

  元寶:……

  元霄嘆了口氣,「你的確該死,但卻不該死在我手上。走吧,天涯海角,別再回來了。」

  「你、你竟然放我走?」

  元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他好像沒有實質上傷害過元霄,但畢竟,他們兩個彼此都清楚,他才是真皇帝,為了皇位,難道她不該殺他滅口嗎?

  在這種事情上發善心,你這皇位怕也坐不了多久!

  呃,不對,如今皇位上還有個師荼……

  衹是腦子裡想到那個人而已,元寶的冷汗唰地落下來。有那個人在,就算這個小皇帝是只人人可以吃的小白兔,怕也沒任何人能動得了她……

  「你,好自為之吧……」示意秦放將準備好的包袱給他,元霄轉身就走,這姿態竟然是真的要放了他。

  元寶愣神好久,趕緊翻出一件厚棉衣裹在身上,終於有了些許暖意。

  三禪大師說得對,他的確不該再沾染皇位,否則,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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