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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荼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馮彧又說,「攝政王或許並不在意是否能執掌天下,但不執掌天下,以如今的形式看,是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的,命都沒了,遑論其他?」
馮彧的聲音冷靜到幾乎冷血。
「何況,攝政王以前恨了皇上那麼多年,像皇上那樣卑鄙無恥的齷蹉小人,就算如今改邪歸正,攝政王怎能甘心淪為他的裙下臣……」
場面突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師荼周遭忽然冷到冰點。這種氣場,馮彧只有在師荼上陣殺敵時才看到過。
馮彧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到師荼的心坎兒上了,這,才是師荼真正的心結!
因為曾經太恨,即便如今的小皇帝有萬般好,他也很難跨過自己心裡那道坎兒,更何況,小皇帝還是「男人」,還要生生將他掰彎?被自己曾經最憎恨最噁心最不屑的東西給掰彎,哪個男人受到了這種侮辱?
這種煎熬馮彧比誰都懂,師荼此刻經歷的,他感同身受。
「如今大齊外憂內患,經不起風雨飄搖,攝政王當以天下為重!」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扣得師荼不能動彈。
馮彧非常了解師荼,師荼這個人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那只是因為他遭受過太多苦難,看淡一切,但這並不表示他沒有悲天憫人之心,不會考慮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師荼又何嘗不懂馮彧的心思,他是要阻斷所有人,獨占小皇帝,甚至不計代價。
馮彧這個人看起來好相處,面面俱到,對什麼都很上心,其實,他是一個很自我中心的人,他只尋求他想要的,什麼天下,什麼社稷,那不過達到自己目的憑藉的手段而已。
兩個人完全相反,卻能相互互補,合則共贏,分則互輸,真要正面為敵,誰輸誰贏可說不準。
「他的身份,本王要親自確認!」說罷師荼便往裡走。
馮彧能讓他得逞?
若讓師荼發現小皇帝的女兒身,這位還能放得了手?
「攝政王,你不能進!」
這聲音大得地下的老鼠都能聽見了,師荼微微皺眉,這個心機馮狗,分明是在給小皇帝通風報信?
不讓他看,莫非有貓膩?
師荼加快了速度,直接奔了進去。
本來都躺在浴盆里打瞌睡的元霄忽然聽得這聲喊,趕緊從浴桶里爬出來,這邊剛裹上,師荼就闖進來了。
元霄身上的水都沒擦乾,正一滴一滴往下掉,一件衣袍胡亂地裹著那幅小身板,肩膀都沒來得及遮擋完全,精緻鎖骨一覽無遺,濕漉漉的頭髮也在滴水,傾瀉而下,溫柔了眉眼和臉部輪廓。
只是這一眼,心血突然狂涌,師荼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去一半,腿有點發軟,下意識地扶住牆,不敢去看她。
馮彧也已經跟了進來,無意瞅到小皇帝一眼,鼻頭頓時一熱,他趕緊轉身捂住鼻子。
元霄:……
元霄本來是很心慌的,結果看到他們這反應,都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沒怪味兒啊,你們這什麼反應?
元霄生氣了,你們一個二個的,闖勞資寢宮,還這般形容是鬧哪樣?
生氣歸生氣,該防的還是得防。她悄悄咪咪地撿起地上的衣服,要往身上再裹一層,就在這時……
「陛下。」
師荼緩了好幾口氣,才找到自己的理智,「同是男兒身,陛下何不坦誠相見?」
坦誠個毛!你把衣服脫光光來跟朕坦誠一下?
這分明是試探,要在她身上找東西。
「攝政王,朕現在好的是男色,你們在朕的眼裡,個個都秀色可餐,自是要避嫌的!」
那麼水靈靈的一個小東西裹著一件衣服,裡面空蕩蕩的,竟然對他這個男人說好男色,還饞他身子,簡直就是故意勾、引他,師荼渾身汗毛都在蠢蠢欲動。
這次他簡直拿出孤身一人面對千軍萬馬的強大氣魄才讓自己能夠正視她,走過去,目光平靜,伸出了手……
這特麼是想脫她衣服?
元霄嚇尿了。
「秦放!」
頭頂瓦片突然破開,一道人影落下來,正好擋在師荼跟元霄中間。
秦放拔劍出鞘,「攝政王,請自重!」
來晚一點會死麼?師荼厭煩死這個召喚獸了,無視他,盯著後面藏著那個小東西:「陛下,讓我看一眼你的肩頭,看完我就走!」
元霄突然明白了,這些人是過來看小皇帝胎記的。自己苦口婆心都泄露天機了,這些混蛋還在懷疑她的身份。
「好,朕給你看!」
元霄轉身,將衣服稍稍褪下,露出左側肩胛骨上那個胎記。
那個胎記入眼,師荼心頭熱血涼了一半,連眼神都變了味道,好像這個胎記激起了他心底什麼仇恨厭惡似得,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元霄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嫌棄了。
馮彧也拱了拱手離開,元霄長吸一口氣,好險。
前兩天看到小皇帝一幅泛舟圖,隱隱從後衣領露出一點印記,套常桂話才套出來那是小皇帝的胎記。
只是她做夢都沒想到,這胎記,竟然跟自己一樣,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懷疑,自己跟小皇帝說不定真有什麼關係。
元霄踢踢腳下的瓦片,戳了戳還站在原地跟根柱子似得背對她而站的秦放。
「秦將軍,這洞,你修?」 窗戶那麼多,你非得破屋頂?現在她窮得很,哪有閒錢修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