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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醉了,回宮吧。」

  雲淡風輕一句話,將小皇帝夾在腋下,走了。

  方才的餘韻猶在,秦放和馮彧只感覺經歷了一場暴風驟雨的洗禮。

  出門時,馮彧說,「秦將軍,以後不要讓陛下喝酒……」

  已是戌時三刻,夜色有點涼,秦放和桓煊去找馬車,師荼夾著小皇帝,小皇帝的後脖子從衣領露出來,在昏暗的夜色里晃著光,師荼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被自己手刀切過的地方。

  明明這個姿勢很不咋地,可他摸元霄後脖子的手卻讓人感覺意外地溫柔。

  馮彧看了看,總覺得有些錐心,輕咳一聲,啟口:「攝政王今日為何發那麼大的火?」

  師荼皺眉看來,顯然沒明白馮彧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馮彧視線也不閃躲,「就因為小皇帝被老鴇罵了一句,於是不分青紅皂白便拆了人家的樓?」

  師荼挑眉,「難道那一句還不夠?」

  「凡事有個章程,只怕整座得月樓的人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得月樓會被拆,這樣堵不住悠悠眾口。」

  「那就給補個罪名過去。」

  補罪名,這種事馮彧最在行,師荼一點不擔心馮彧找不到對方罪狀。

  聽得此話,馮彧有點噎氣,「那我換個問題,攝政王為什麼在意那隻絕世好鳥?就因為他差點把小皇帝壓了?」

  師荼:……

  「之前你聽說此事時,不是很快意嗎?現在為什麼……」

  「馮彧!」

  師荼的聲音突然含上了煞氣。

  「是我失言了,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攝政王可還想殺他?」

  殺?

  殺誰?

  師荼看看腋下夾著的小東西,要殺小皇帝太容易了,一直是,當初攻入上都,不殺,只是為了以後能夠剝皮拆骨得更暢快,然而現在……

  師荼平靜的心湖忽然被丟入一顆小石頭,突然有些亂了。

  「也許我上輩子喪盡天良,才遇見你還不完的帳……」

  這是小皇帝方才唱的,卻說到他心坎兒上去了。

  師荼抿抿嘴,心裡已經恢復平靜,「他欠我的,總該是要討回來的。」

  此刻,秦放和桓煊各自找了一輛馬車過來。

  「桓煊,送馮侍中回府。」

  這邊提著小皇帝就要上秦放的馬車,馮彧卻忽然說道:「桓侍郎還是送攝政王回去吧,將我順路搭到永昌坊就好。」

  作為御前千牛衛中郎將,秦放自然是要護送小皇帝的。有了馮彧這句話,原本很自然想跟小皇帝同乘回宮的師荼,便再上不了秦放這邊的馬車。

  回頭,馮彧微微躬身,請師荼率先上了桓煊駕駛來的馬車,師荼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馮彧在防他。

  防他什麼?

  總不能說他真會對小皇帝做什麼吧?

  「你該不會是跟瑤兒一樣,認為本王對他懷了什麼詭異心思吧?」

  馮彧未答,師荼又緊著補充了一句:「他雖對我情根深種,但本王絕不會因此而誤入歧途,馮侍中放心!」

  嘔——

  神特麼的情根深種!

  兩人在馬車上坐下,馬車起步,晃晃悠悠的,夜色濃重,即便相隔不過數尺,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車廂里有些悶熱,更惹得心下躁動。

  「臣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提醒一下,王爺以後要執掌天下,容不得這種閃失。」

  因為執掌天下,你就不該跟被你篡位的昏君有過多糾纏;因為執掌天下,你就必須保證皇室子嗣綿延,更不能有那些心思;因為執掌天下,就不能有明顯的把柄被各地藩王掌控……

  不知道為什麼,一句「執掌天下」就像憑空在師荼身上施加了一道枷鎖,讓他這輩子都休想掙脫。師荼心裡有些不爽利,一路兩人都沒再說話,各自想著心思。

  馬車慢悠悠出了平康坊,又穿過崇仁坊、永興坊,馮彧在永昌坊門下車,師荼才挑起帘子看秦放駕著馬車在前,率先過了延喜門,他的馬車跟在後面,直到進了長樂門才分道揚鑣。

  各自回家,各自睡覺,看似平靜的夜,卻註定無法平靜。

  師荼在昭陽殿,提了壺酒繼續喝,馮彧在永昌坊的家裡提筆練字平復心情,秦放就慘了,常桂不在,他本想命令立政殿的太監們將小皇帝搬上龍榻,可將小皇帝交給這些人,他自己都不放心,於是親自小心翼翼將人抱起,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叉,因為他那姿勢跟叉車搬貨一樣一樣的。

  把人放上龍榻後,衣服也不脫,靴子也未退,直接蓋了被子,熱得元霄一隻小細腿直接撩開被子,鑽了出來,小細腿兒還露出一截白皙嫩肉……

  秦放當即氣息有點緊,默默放下帳子,退到丈於外,抱劍而立,呼吸,呼吸,深呼吸……

  然而老天卻在此時跟男人們開了個玩笑,一道轟雷滾過上空,閃電在遠處撕裂天幕,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終於一個響亮的霹靂,把龍榻上那位給震醒了。

  「有、有人嗎?」

  宮室燭光昏暗,元霄的聲音有點抖。秦放清楚感覺到她聲音里透出的害怕,緊步衝進帳內,「陛下……」

  不待問清情況,元霄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醉酒的紅暈被蒼白替代,小臉兒白生生的,大概因為酒意還在,看人的眼睛有些迷濛不清,但人她還是認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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