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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午時,遼人終於按捺不住了,耶律休哥的西路軍那裡,各種請戰之聲不絕於耳:「招討大人!惕隱大人!打吧!我大遼勇士,何曾這般窩囊過?看明軍也是箭矢用盡了,無非還有些火槍射程不夠,咱靠著馬速,拼著被齊射六七輪,衝過這一段和明人白刃,也就是了。若是再拖下去,不用兩日,咱大遼鐵騎連一人一馬都不夠數了,到時候還如何作戰?」

  耶律休哥還在那裡猶豫,卻看到對面剛剛用過午飯的明軍終於忍不住了,在遼軍騎射對抗的同時,有明軍外圍空心方陣撤去了背面防備,改成了三邊形,然後開始徐徐突前靠近,試圖與遼人騎兵隊拉近距離。部分遼軍人馬沒有接到退卻的指令,只顧繼續騎射,被明軍拉近了百步距離之後,爆豆一般的排槍聲終於開始連番響徹,戰場的某幾個突出部瞬間爆發了一場排隊槍斃騎兵的小規模高烈度屠殺。

  整排整排被火槍隊籠罩進有效射程的弓騎兵,在橫向通過陣地的時候被整齊地射殺,馬匹的巨大橫截面在排槍陣面前成了絕好的靶子。當然也有動輒數十的明軍步兵在接敵過程中因為中速行進無法被鋼盾遮蔽,產生了額外的中箭傷亡。整體上來說明軍一下子占據了不小的局部優勢,只是這個局部優勢涉及的面太小,絕對數量微不足道罷了。

  「明軍定然是箭矢用盡,只能槍陣衝鋒了!打,還是不打?此刻若是再下令各軍保持距離,定然還要混亂中多死傷數千,到時候消耗敵軍完成、再次接戰時,衝鋒還要多挨一次排槍……」耶律休哥的大腦飛速運轉著,高度激烈的思想鬥爭讓額頭汗水涔涔而下,不過猶豫了幾十秒,看到明軍又有十幾個小方陣開始變換隊形突前,耶律休哥便下令,打旗號,遼軍重甲騎兵展開兩翼衝鋒!

  擦槍走火的火槍****,瞬間轉化成了全面高烈度的血戰。數萬騎兵在綿延十里的蜿蜒正面上如同海潮並進,爭先恐後撞在如巉岩危立的明軍大陣上。

  數萬挺燧發槍以早合擊,在兩軍接戰前普遍射出了六七輪排槍——若不是兩軍相對行進,而且明軍陣型無法瞬間轉入排槍姿態,以如今明軍的訓練程度,以及燧發槍的射程,至少可以射出十輪以上槍彈才會接敵。所以說遼人的布局至少也是讓明軍少發揮了三分之一接敵之前的火力。饒是如此,也有至少萬餘遼人騎兵在衝鋒中被密集射殺,倒地被踐踏入塵泥之中,戰爭的慘烈,在這一刻表露無遺。

  耶律休哥遠遠在後軍督陣,看著成千上萬的大遼勇士在接敵的過程中如同刈麥一樣倒下,軍陣則如被梳子梳了一遍那般稀疏了不少。他心中如同滴血,卻猶然咬牙堅持,他知道,畢竟戰爭的形態已經改變了,縱然是大遼無敵於天下的鐵騎,在接近火槍陣的時候仍然必須付出瞬間的重大傷亡。

  前仆後繼的槍斃短暫而劇烈,很快就被肉搏陣地戰所取代,如林的十文字槍和陌刀捅入身披鐵鱗甲與釘皮甲的遼軍重騎兵體內,戰馬與人體骨肉撕裂乃至金屬摩擦帶來的牙酸聲響不絕於耳。同樣因為正處在陣型移動之間,明軍也沒有機會如陣地戰那般先挖溝埋拒馬乃至把鋼盾插入土中,以緩衝沖陣的衝擊力。所以明軍第一排的士卒在劇烈廝殺之間也免不了戰馬的巨大衝力撞飛,筋斷骨折死傷無算。尤其是板甲這種重甲雖然可以抵擋劈砍捅刺,卻不能避免鈍擊,戰馬撞擊往往可以讓鋼甲整個凹陷下去、震碎胸腔內的臟器,顯然是不得活了。

  「穩住陣腳!別慌!狗韃子陣地戰不是我大明雄兵對手!殺!咱殺退了宋豬,遼狗自然也不在話下!扎穩了!殺!」一群群基層軍官聲嘶力竭大呼酣戰,督促著各個陣腳鬆散之處死命投入預備隊堵漏,最外層明軍的方陣很快被剝蝕得薄了一層,然則縱然被遼人鐵騎合圍,他們也沒有絲毫動搖的表現。

  ……

  肉搏戰從正午時分爆發,足足維持了兩個時辰,明軍外圍被全殲的指揮使級別小方陣也有十幾個之多,畢竟遼軍也是四十萬之眾的雄兵,不是吃素的。只是這種民族戰爭本就是你死我活,又不是漢人內戰,明軍也是驍勇非常,知道戰鬥唯有非生即死,沒有一個有動搖投降的打算,這種徹底四面合圍的戰局,也不可能有潰散逃亡的可能性,背水一戰之下自然激發出了死力。

  鮮血漫溢,萬古同枯;十萬生靈,一日消亡。日暮時分,反覆沖刷血戰的遼人至少付出了六七萬人的傷亡——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一開始接敵時被明軍火槍攢射擊殺的;也獲取了殺傷明軍將近兩萬的戰果,細細算來,在肉搏戰中明軍好歹也有以一敵二乃至以一敵三的犀利戰果。

  仗打到這一步,原本也是不可能輕易停得下來了,尤其是遼軍在遠程火器方面不利,一旦脫戰之後再次衝殺上來肯定還要反覆付出無數射殺傷亡,自然不肯罷兵。遼軍人多勢眾,同一時間也沒法把所有兵力全部投入戰場,自然有資本玩車輪戰。當下從黃昏時分連續廝殺到亥時,才算是實在撐持不下去了,借著黑幕掩護退走。遼人退走時,外圍的明軍陣線還不忘對著遠方的黑暗反覆射了許久排槍,只能隱隱聽到黑暗中的慘叫,卻無法確認獲得了多少戰果。

  ……

  遼軍退回去後,計點損失實在是觸目驚心,除了人員傷亡,因為連續一天日以繼夜的大軍機動奔馳、車輪接戰,非洲馬瘟的總爆發也進入了最高潮,十幾萬匹戰馬在作戰中批量倒斃,尤其是鐵鱗甲重騎兵騎乘的戰馬因為負重奔馳,幾乎是在一日決戰中死了一大半,宋人的僕從軍——捧日軍那兩萬騎兵,在這一天的血戰中也沒少當炮灰,少打硬仗,午夜時計點損失,騎兵戰死者不過五六千,然而戰馬損失占到了全軍八成之多——顯然大規模感染馬瘟的捧日軍戰馬,是扛不住鋼製板甲騎兵整日衝鋒了,連宋王趙炅麾下如今僅剩的名將、捧日軍都帥王審琦也在這一日的戰鬥中陣亡,算是為趙炅的嫡系兵馬敲響了最後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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