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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318?什麼屌318!你們究竟是些什麼人?傷員一個也抬不下去,軍工都死到哪去了?……”

  “你是誰?不要感情用事。”張副團長平靜地說。

  “什麼感情用事,狗屁!傷員、傷員……”那人在電台里哇哇地哭了,“我……我要跟你算帳!我死了還好說,我活下來,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你究竟是誰?”張副團長火了,大喝一聲。

  “我是第二排長叢培民。”

  呵,前中醫。我簡直聽不出他的聲音。

  “你們副連長呢,找你們副連長說話!”

  “副連長,副連長他……”前中醫又哭。

  張副團長的話音也軟了:“好同志,軍工很快會上去的,現在,你報告一下情況……”

  “表面陣地的敵人全完了……也有我們的人!就剩這‘Z’型工事裡我們這七個人,都負了傷……還有一個越軍中尉,在我們手裡,也負了傷!”

  “什麼?俘虜?還活著?”張副團長意外地問。

  “是俘虜,屁股上中了塊彈片,好像股動脈被打斷……”

  “有醫生嗎?這裡有醫生嗎?”張副團長突然捂上話筒,回身大聲地詢問道。  劉參謀告訴他,野戰醫院有一輛救護車正停在不遠處待命。不知隨車有無軍醫。

  “趕快去問問!要有,讓他立即到這裡來!”

  “有一個,女的!”炮團長知情地在一旁說,同時對張副團長眨眨眼睛。“告訴她可不要帶急救包來!”他還不失時機地開了句玩笑。  “我說……”張副團長繼續對著話筒說:“好同志,你們要保證這個俘虜不死掉!全團能不能抓住一張‘活口’,全看你們的了……”。

  “我已經給他扎了繃帶。狗日的,剛好打在屁股上,沒法扎止血帶!”前中醫在那邊發著牢騷。

  “很快有人來指導你們該怎麼幹!”

  正說著,她氣喘吁吁地跟著劉參謀跑進了坑道。我眼裡只有她胸前的那枚“紅十字”會徽。是呵,“日內瓦”!這會兒可真是“日內瓦”了

  !

  張副團長和她簡單交待了兩句,便把話筒交到了她手裡。

  “詳細說一下傷情!”她的話音里還摻著喘息,汗水也順著鬢髮在流。

  “不都說過了嗎?屁股上戳了個窟窿,流血不止……”

  “切開臀部組織,有刀嗎?想辦法鉗住股動脈血管……”

  “讓我上哪兒找鉗子?匕首倒有一把,我可是一向用慣小夾板的……你等等,我想了個主意……”

  就在她遙控那邊的俘虜搶救的時候,張副團長開始組織增援部隊和軍工。可是敵人的火炮把往242的兩條通道打成了一片火海,人根本就上不去。與此同時,師前指來了命令,為了減輕242、216高地的壓力,命令按預案組織部隊從兩翼出擊。其中就有我們團隊的六連和九連。一面抗反,兩面出擊,這在一個步兵團的戰史上將是罕見的。

  早上六時十五分前觀報告,發現四個穿我軍迷彩服的人,從兩軍炮火的空隙中向242上運動,已經接近前中醫他們藏身的‘Z’型工事。  張副團長立即用一種最樂觀的觀念判斷,是我們的偵察兵——與指揮所整整失去九小時聯繫的季剛他們。他立即用電台通知前中醫他們注意迎接自己人。

  如果真是他們,我們的活人就將在242火牆內占絕對於優勢。那個越軍俘虜就有可能被送下來……

  無線電證實了,是季剛他們!

  真他媽的雷場上的相思樹!我不知道上帝究竟是怎麼安排這一切的。

  補記

  以下的所有文字都是在一種萬分寧靜的情況下記下的。在此之前,我的筆記本一直放在我預備作為遺物的一堆東西里。我沒想到我仍能把我的手記繼續下去。當我重新在上面寫著的時候,我的淚水打濕了這一頁紙頭……

  現在,讓我們按照文學的要求,還是從前沿指揮所說起吧。

  ……一個步兵團在不到三公里的正面上,一面抗反,兩面出擊,戰鬥打得空前殘酷。前面的傷亡太大,副參謀長已經在動員前沿指揮所能夠抽得出的人員,統統到作戰連隊去。

  “你,給我到軍工連去!”他拍了一下正在倒開水的公務員的肩膀。那小伙子放下水瓶,挎上衝鋒鎗就往外走。小伙子在轉身時的動作大了點,以致把一隻茶杯碰翻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還有你!都去軍工連!”他用手分別指著電台兵的副手和坑道門口的一個警衛兵。兩人也二話沒說地出去了。

  軍工連的確需要人。上去的軍工,都被陣地指揮員發了槍,留在那裡作戰了。而彈藥、傷員都需要有人運送。

  又有兩個工兵被他派了出去。副參謀長的眼睛還在坑道里掃射。驟然間,那逼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住了。因為我開戰以來只接過幾個電話,居然還有空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麼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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