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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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妃如今失勢,後宮再次貴妃獨大,宮人們哪敢怠慢。

  又是燒炭,又是熱水,沒一會兒,惠妃的寢居煥然一新,溫暖如春。

  「惠妃姐姐,先喝點水吧。」裴貴妃走過去,「看你,嘴唇都幹了。」

  好一會兒,惠妃的目光終於動了動,看了眼宮上遞來的茶水,聲音嘶啞:「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你來看我,果真是我眼瞎,你才是這宮裡心最好的人。」

  裴貴妃淡淡道:「我好不好無所謂,你實不必這樣折騰自己。」

  這話惠妃似乎聽進去了,沉默片刻,端過宮人手裡的熱水,慢慢飲了進去。

  裴貴妃吩咐下去:「去御膳房拿粥來,陛下沒有降罪,叫他們別怠慢。」

  「是。」

  有裴貴妃的話,御膳房裡哪裡敢怠慢,不過片刻,便送來一桌子小菜。

  惠妃默默地喝了粥,看著宮人收拾下去,說道:「裴妹妹既然來了,能否單獨聽我說幾句話?」

  裴貴妃點點頭。

  她身邊的內侍欲言又止,裴貴妃道:「你們守在門外就是。」

  「是。」

  人都退出去了,惠妃裹著皮裘,坐在榻上問她:「陛下要怎麼處置我?是毒酒,還是三尺白綾?」

  裴貴妃回道:「沒有,陛下不準備處置姐姐。」

  惠妃嘴邊浮起嘲諷的笑:「這是他最後的仁慈嗎?」

  裴貴妃淡淡道:「陛下是個仁君。」

  「仁君?」惠妃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盯著她問,「這真是你心裡的話?」

  裴貴妃平靜無波。

  惠妃哈了一聲,目中露出同情:「裴容啊裴容,雖然現在我死了兒子,自己無異打入冷宮,但仔細想想,你才是最可憐的人啊!有兒子不能認的滋味如何?日日夜夜陪在仇人身邊想必痛苦極了吧?」

  裴貴妃語氣淡薄:「姐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惠妃臉上的嘲笑更濃:「在我面前,你裝什麼?兒子都已經死了,自己也老得失了顏色,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了。就這樣,你還半句話不透,果然厲害啊!」

  裴貴妃乾脆不回話了。

  惠妃繼續道:「你實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知道的東西,恐怕比你還多。別以為你能笑到最後,那個人什麼性子,我更了解。你這樣做,哪怕他感動了,也是一時的。他是個天生涼薄的人,所謂重情,不過是他給自己戴上的面具。誰叫他無能呢?論本事,及不上三位兄長,只能拿仁慈這身皮,將自己包裹起來,安慰自己。」

  「他不處置我,是因為知道我活不下去了。成兒都不在了,我還指望什麼?而你,也不會風光太久的。」她湊過去,在裴貴妃耳邊說,「你信不信,他死的那天,一定會帶你走?」

  這句話冰涼透骨,惠妃退回去,看著裴貴妃笑起來。

  可惜裴貴妃還是不為所動。

  「姐姐別這樣想,」她道,「這世間雖苦,可誰不想苟活呢?」

  惠妃看著她笑:「那你呢?也想活嗎?你肯定想的,兒子大了,你想跟他團聚,是不是?」

  裴貴妃自然不會回答。

  惠妃像在跟她說,又像自言自語:「我很羨慕你啊!雖然這二十年……可你就快熬出頭了。那個小崽子長得多好啊!要不是他壓著,肯定出息得很。可惜,他的身份註定了不能出頭。除非……」

  裴貴妃還是什麼也不說。

  惠妃有些失望,說的話也更加肆無忌憚,仿佛在故意刺她:「你是不是很難過?如果當初沒發生那件事,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六宮之主,母儀天下。而你的兒子,將來也會繼承那個位置,成為齊國的主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活下去,任他打壓。」

  裴貴妃淡淡道:「往事不可追,姐姐還是不要一直沉迷在過去里,這樣對誰都沒好處。」

  「你可真夠小心的。」惠妃臉上帶著嘲笑,「怕被他的人聽到?不敢表露心跡?」

  裴貴妃深深看著她,嘆道:「姐姐,我來看你,是成全我們二十年來的情義,你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

  「可我不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惠妃拋棄了外面那身皮,似乎要將二十多年的忍讓埋怨都發泄出來,「你看看我,從進趙王府,何曾行差踏錯?可最後落到了什麼下場?我已經無所求了,一個沒有欲望的人,哪裡還會在乎好處不好處?甚至活著對我來說,也是多餘的。」

  裴貴妃輕嘆一聲,便要站起來,不欲與她多說的樣子:「姐姐好生歇息吧!」

  然而,她被惠妃一把拉住了。

  惠妃的力量大得出奇,沒有塗脂粉的臉上,黃斑盡顯,扭曲極了,眼裡更是透著恨意。

  她壓低聲音:「裴容,難道你不想知道,那件事是不是他做的?難道你就不想問問我?我告訴你了,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多!」

  自從裴貴妃進來,她一直這樣瘋瘋癲癲,就是想看裴貴妃失態,希望她追問自己。

  可是,她沒等到。

  惠妃不明白,她這樣也能忍下去?

  眼看裴貴妃還是不動容,甚至抓著她的手想要掙脫,惠妃脫口而出:「我告訴你!那件事就是他做的。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生出了搶奪的念頭,我曾經在趙王府的書房裡,看到他畫的畫像,那分明就是你!現在你明白了吧?他做那些事,就是為了把你搶過來。是你害了太子,是你害了丈夫,也是你自己害了兒子!哈哈哈哈!」

  裴貴妃按住她的手,堅定地掙脫了。

  她看著惠妃癲狂的樣子,臉上帶著奇異的微笑,聲音小得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你以為這樣說,我會受不了?姐姐,你怎麼這樣天真呢?對男人來說,為了搶奪一個女人,才去爭權,是最可笑的藉口!他奪權,只是因為他要做人上人,而不是為了我,我只是一個犧牲品。」

  裴貴妃退遠了一些,看著她的表情同情無比:「你看看你,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活明白。放心,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裴貴妃走了。

  半晌,裡面傳來惠妃的尖叫聲:「裴容,你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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