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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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微與寧休劃出路徑,一行人牽著馬,在雪地里小心鑽行。

  山林里雪積得太厚,萬一再崩一次,連他們都給埋進去,那就成了千里送人頭了。

  行路花了三天,到了目的地,他們又在林子裡鑽了兩天,仍然一無所獲。

  「休息吧。」眼看天要黑了,楊殊吩咐。

  眾家將紮營的紮營,拾柴的拾柴。

  「我們真能找到宗敘嗎?」眼前茫茫一片雪色,楊殊不禁懷疑。

  「如果宗將軍還活著,應該就在這一帶。」明微搓著手說,「此處是生門,且看地形,林木旺盛,有藏身的餘地。」

  楊殊揣起她的手,解開自己的衣襟放進去。冰冷的手觸到溫熱的胸膛,凍得他一哆嗦。

  「早讓你別跟來了,凍成這樣,病了怎麼辦?」

  明微笑道:「不是有你嗎?」

  「我又不是神仙。」把她的手烘熱,他張開手臂,「自己過來。」

  明微聽話地靠過去,讓他緊緊抱住。

  「你先睡一會兒,等等能吃東西了再叫你。」楊殊說。

  「嗯。」身體被他烘得暖暖的,明微沒拒絕。這具身體有些弱,要是病倒可就真拖累他們了。

  才迷糊過去,就聽到耳邊傳來說話的聲音。

  她睜開眼,卻見家將們扶著個凍僵的人過來。

  明微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清醒過來,坐直身軀。

  「人!他們找到了一個活人!」

  楊殊拍了拍她,理好自己的衣襟,等著家將過來稟報。

  「公子,我們拾柴的時候撿到了一個人!」斥候老方喜滋滋地稟報,「看他身上的戰甲,應當就是宗大將軍的親衛。您稍等一會兒,我們把他弄醒。」

  家將們挖來一捧雪,將這人搓熱,又烤了一會兒火,終於見他慢慢轉醒。

  「兄弟,能聽見嗎?」

  這人看清他們的模樣,十分激動:「你們是援兵?我們終於等到了!」

  阿玄忙問:「你可是宗將軍的親衛?人還活著嗎?」

  「正是,」這人神色有些黯淡,「將軍還好,但兄弟們被雪埋了不少……」

  確定宗敘還活著,楊殊鬆了口氣。問明他們的情況,當即吩咐:「我們別在這裡紮營了,離得這樣近,與宗大將軍會合再說。」

  「是。」

  家將們飛快收拾起來,跟著這名親衛,又鑽了一個時辰的雪地,終於在月色中,找到了宗敘棲身之處。

  「將軍,將軍!」那名親衛高興地喊出聲,馬上就被嚴厲喝止了。

  「小聲!你想再雪崩一次嗎?」

  親衛連忙封口,壓低聲音稟報:「隊長,援兵來啦!有人找到我們了!」

  宗敘正在烤火,眼見這親衛身後跟著人,起身走過來,激動地問:「可是銳兒派人來了?」

  「宗將軍,是我。」楊殊脫下頭盔。

  宗敘見是他,十分錯愕:「怎麼是你?此處不安全,三公子怎好涉險?銳兒呢?」

  楊殊道:「將軍,宗大公子來不了,西戎諸部反了。」

  「什麼?!」

  ……

  月色映著雪地,更顯孤寒。

  楊殊與宗敘對坐於營帳中,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宗敘擰著眉頭,半晌不語。

  「宗將軍,您看這事,是不是有問題?」

  「怎麼講?」

  「太湊巧了。胡人攻打礫石坡,然後您來支援,就被困住了。緊接著西戎諸部一起反了,短時間內衝破穀梁關,一下子將西北軍逼入最壞的局面。一環扣一環,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

  宗敘想到戰死的三弟,神情黯淡下來。

  宗家的兒郎,又戰死了一個。

  「老夫鎮守邊陲幾十年,對西戎諸部了如指掌。他們遠不如胡人兇悍,也沒有那麼齊心。這次這麼整齊,還一舉破關,要說背後沒有謀劃,是不可能的。」

  宗敘頓了下,又道:「還有我那三弟,向來機警,由他坐鎮穀梁關,老夫很放心。這回居然在這麼快的時間裡被人破關,而且他自己還逃不出來,著實不敢相信……」

  「這麼說,宗將軍也覺得,這事有貓膩?」

  「老夫什麼也不敢保證。」宗敘圓滑地說,「我這才走了一半,就被雪埋了,自己還鬧不清楚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又問他:「礫石坡戰況如何?」

  楊殊黯然搖頭:「這次雪崩,將路給埋了,不止宗將軍困在這裡,我們的援兵也過不去。這麼多天了,路只鏟了一點,礫石坡的守軍應當已經失守。」

  宗敘早已見慣死亡,平靜說道:「看來他們為國盡忠了。」

  楊殊道:「現下路埋了,倒是不懼胡人南下,只是這事,總透著古怪,不弄清楚,怕後患無窮。」

  宗敘看著他不說話。

  楊殊摸了摸自己的臉:「宗將軍,有什麼不對嗎?」

  宗敘凝視著他:「三公子想要什麼?」

  楊殊搖了搖頭:「您這話,我不明白。」

  宗敘淡淡道:「這本來不關你的事,你卻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尋老夫,現在更是一點也不嫌麻煩,試圖找出背後的關聯。宗家無緣無故受人恩惠,實在叫老夫難安。」

  楊殊笑道:「宗將軍這般活著也太累了,竟是一點也不敢接受別人的好意?」

  「別人還罷,三公子的話,老夫還真是不敢。」

  楊殊無言以對。

  過了會兒,他道:「我確實希望能得到宗家的好感,但別的東西,我要不起,也不敢要。如今這般,只是無法坐視而已。」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倘若我就姓楊,今日是不是會過得更舒心一些?學的那些兵法、技藝,是不是就有了施展之地?人生一世,我竟不知這樣活著意義在哪裡……宗將軍,這些日子,我實在羨慕令郎,能夠學有所用,真是件快活的事。」

  楊殊的聲音低低的,在雪夜裡透著孤寂清冷。

  宗敘明知他是刻意營造氣氛,此時也不忍打破。

  靜默良久,他道:「此事再議。如今三公子來了,手下又有能人,先幫我們找一條路出來如何?哪怕礫石坡的兄弟們都已經戰死,也要將他們的屍體背出來。」

  楊殊便也收拾起心情,頷首道:「我既來了,就聽宗將軍的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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