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打劫
地勢複雜的山坳里,多福等了又等。
聽到遠遠傳來的馬蹄聲,她急忙跑上山坡,看到白得沒有一絲雜色的雪影飛奔而至,高興得拼命揮手:「小姐!」
然而,她沒有等到回應。
白馬跑到近前,漸漸放慢速度。多福衝下山坡,才發現明微趴在馬背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侯良急忙上前,探了探明微的鼻息,又給她號了號脈,說道:「明姑娘怕是受了內傷,快,扶她下來。」
明微清醒時,胸口悶悶地疼。
「多福。」她張了張嘴,聲音微弱。
多福聽得聲音,急忙跑過來:「小姐,怎麼樣?」
明微發現嘴裡還有殘餘的藥味,便問:「我喝過藥了?」
「是啊!侯先生說你受了內傷,恐怕內臟受損,就采了藥,讓我煮了給你喝。」多福有點稀罕,「怎麼誰都會醫術,小姐,你說我要不要也學?」
明微虛弱地笑:「你想學也行。」她運轉了一下內力,發現氣息凝滯,心知這次傷得不輕。還好逃命的時候就知道問題大了,先啃了顆藥丸。再加上侯良的應急做得不錯,這命算是保住了。
多福自責:「都怪我,明知道小姐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應該和你一起去的。」
明微笑著搖頭:「這可不行,就因為危險,你才不能和我一起冒險。沒回到北天門之前,我們一定要保留一個人的戰力,以應對可能到來的意外。」
侯良端著煮好的野菜湯過來:「明姑娘,先吃點東西吧。」
他們帶的糧食,路上都吃完了,現在乾糧只有肉乾和魚乾,野菜還是現采的。
明微有點意外:「先生懂得真多。」
侯良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早年背井離鄉,身無長物,吃不上飯,只能吃野菜。」
等明微吃飯,侯良自覺道:「我去找些水來,兩位姑娘也好擦洗擦洗。」
看著他離開,多福道:「以前覺得這位侯先生很不可靠,隨時都有可能賣了我們,沒想到現在多虧了他。」
明微躺回乾草堆里,說:「現在說太早了,還有一個考驗,他通過了才算。」
多福不明白:「什麼考驗?」
明微笑著搖頭:「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然後道,「多福,你還不能閒著,得趕緊準備一下……」
休憩的地方離水源不遠,侯良很快到了小溪。
他將幾個大水囊灌滿,脫下長袍打了個結,背著往宿營地走。
剛一邁步,脖子就傳來一陣涼意,同時,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別動。」
在賊窩裡混了好多年的侯良,太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麼了。
刀,有人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慢慢舉起雙手,小心地開口:「好漢,我腰帶右邊有錢,京城寶號開的銀票,認票不認人,您儘管拿去。懷裡有幾塊寶石,上好的祖母綠,價值千金,給您當個辛苦費。勞您松鬆手,放我一條小命可好?」
這反應相當識趣,以侯良和山賊強盜打交道的經驗,只要對方不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害命,活下去的可能性很高。
但這人並沒有來搜,而是說道:「你是來取水的,也就是說你有同夥。帶我去找你的同夥!」
侯良想到動彈不得的明微,額上冒出一層汗:「好漢,我們是去胡地行商的,我是東家,錢和貨都在自己身上,另外兩個是夥計。您可以掏出來看看,銀票有一萬兩,是我備貨剩下的。倒回來的貨就是這幾顆寶石,拿回中原能賣天價……」
「少廢話!讓你走就走!」刀鋒划過脖子,侯良已經感覺到血液順著皮膚流下來了。
「好漢饒命!」他被嚇壞似的,聲音都變了,「您別動手,我走,我走!那個,您能不能松一松?您的刀太鋒利了,我怕往前一走腦袋就搬家了。」
「哼!老實點!」刀鋒換了個位置,抵在他的後腰上,「走!」
……
楊殊幾次三番想提起來意,都被梁彰擋了回來。
最後一次他道:「宴已經備好,三公子且隨我來吧!說起來,你父親與我也是舊識,今日就當款待子侄了。」
「梁將軍!」楊殊並沒有起身,而是提高了聲音。
梁彰靜了下來,片刻後,嘆了口氣,揮手:「你們都退下。」
統帥府的僕從盡數退下,楊殊抿了抿嘴唇,也號令阿玄他們:「到外面等著。」
「是。」阿玄抱拳遵命。
堂中只剩二人,梁彰態度已是大變。
方才他一直是親切的,和藹的,就像楊殊平日在京里遇到的那些帶著親的長輩一樣。但現在的他,是疏遠的,淡漠的,甚至帶了一兩分倨傲。
梁彰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說道:「我還當楊三公子是個聰明人,這樣暗示,都不懂嗎?」
楊殊壓下脾氣,心平氣和地道:「梁將軍的美意,我感激不盡。但實在是不得已,只能辜負……」
他一句話沒說,梁彰已經冷笑:「不得已?一個女人而已,有什麼不得已?」
楊殊追問:「梁將軍果然有她的消息?」
梁彰更加惱怒,他這句話的重點是這個嗎?這小子果然是被美色迷暈頭了,斥責都不管,只在乎那姑娘有沒有事!
「楊家小子!」他盛氣凌人地教訓,「本帥看在貴妃的份上,才這樣教你!你現在什麼處境,自己心裡明白。聖上已經不喜你了,你還有什麼倚仗?回高塘去,好好經營馬場,過個三五年,或許聖上淡忘了,還會召你回京。不然你就跟那些馬過一輩子吧!」
楊殊不喜不怒,繼續說事:「梁將軍既然有她的消息,想必知道她現下情況危急。我此番前來,便是想向梁將軍借個道,讓我們過北天門救人。」
「你沒聽本帥說什麼嗎?」梁彰怒道,「北天門何等重要,豈能私開?你不必妄想。現在,從帥府走出去,回你的高塘,本帥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楊殊靜了靜,輕聲問:「這麼說,梁將軍怎麼都不肯借道了?」
「沒錯。」梁彰看著他,很有幾分嫌棄,「你已經今非昔比,少惹事!」
楊殊就嘆了口氣:「我是真不想做到這地步啊!」
這語氣聽著,梁彰莫名後背發寒。這小子想幹什麼?怎麼有不好的預感……
他的預感馬上成真了。
楊殊端起茶杯,看起來像要喝茶,下一刻卻忽然砸了過來。
梁彰抬袖一擋,剛剛想要還擊,楊殊已經撲到眼前,將他放在案上觀賞的長劍拔了出來。
劍勢凌厲,迅雷不及掩耳。
梁彰才要高聲喊人,劍身已經抵在他的脖子上了。
楊殊的聲音幽幽響起:「梁將軍,你可真是太鬆懈了,堂堂西北右軍統帥,守護大齊半壁江山的人物,身手居然退步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