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洗腦
玄非死死盯著她。
第一次見到這姑娘,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寧休和楊殊身上,以為她就是皇城司的密探。
今天再次見到她,初時還不敢認,直到第四關她出手,玄非才肯定,她就是那天晚上駕馭蛇靈的蒙面女子。
京城地界,竟然有這樣一個高手,自己這個名門之後,未來的國師,在她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真叫人寒毛直豎。
「你到底想做什麼?」玄非不記得自己第幾次問這句話了,含義也與之前有所不同。
明微並不回答,只緩聲道:「虛行國師堪稱一代人傑,當初他為何與太祖皇帝做下那個約定?自然是希望本朝長治久安,甚至能一統天下。倘若國師成為維護皇帝一人統治的工具,那這守護國運,又從何說起?」
玄非盯著她:「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統一一下認識。」
四目相對,玄非在她氣定神閒的目光下,慢慢地軟化下來。
或許,她真的沒有惡意?
這是種非常矛盾的感覺,從他的角度說,一開始就是她無事生非,好端端的來找他的麻煩,逼他放棄曇生花。但是,他又莫名覺得,她的最終目的,並非為了私利。
「那依你所說,這守護國運,該做什麼?」
明微輕笑:「能讓天下長治久安的事。」她轉過身,看著偏殿裡供奉的神像,「先帝雄才大略,以區區軍侯之身建立不世功勳,結束了前朝以來的亂世。可他始終有一件憾事,沒能統一這個天下。當初他曾對思懷太子抱有極大的期望,希望父死子繼,完成他未竟的事業。然而竟發生天家慘案,致使三位年長的皇子全部身死。倉促之下,他擇定趙王為繼承人,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
頓了下,她續道:「所幸當今是位仁君,北齊在他治下迎來盛世。可這樣是不夠的,縱觀史書,劃江而治並非長久之策。我們是一個對統一有著執念的民族,江南江北有著同樣的血脈,同樣的教化,不可能長久分裂。我們心心念念南征,南邊亦心心念念北伐,就算我們不做,他們也會。」
她回身看著玄非:「知道北齊現在有多危險嗎?南楚皇室軟弱,但唐氏已掌握朝政大權,他們早晚會籌謀北伐。北邊的胡人如今在互相攻伐,若是出現一位雄主,將各大部族統一起來,就會使北齊陷入兩面夾攻的處境。我之前說,西北方有殺星出世,並不是在糊弄他們,你下次觀星,可以仔細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錯。」
玄非思度良久:「你……」
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想過,對他說這些話的人,不是高官,不是顯貴,而是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家。
「這與隱藏的帝星有什麼關係?」
明微笑了起來:「雖然你沒有看到妖星,但在幾年後,國運會有轉折,這不難看出吧?」
玄非慢慢點頭。
「那我們就需要做另一手準備。等這顆帝星隕落,國運漸頹之際,或許那顆隱藏的帝星,會是柳暗花明的轉機。」
玄非道:「可你應該知道,有兩顆帝星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會是什麼後果。」
「必死其一嘛!」明微笑道,「可那顆帝星,不是還沒有正位嗎?連光芒都沒有,它現在只是一顆暗星,不會影響到現在這顆帝星。」
玄非還是搖頭:「這太危險了。誰也不知道那顆暗星什麼時候變成真正的帝星,天機難測,我們根本沒法做出保證。」
「所以我們要找到那顆暗星。」明微緩緩道,「只要找到它對應的人,就能把局勢掌控在自己手裡。」
聽出她話里的決斷,玄非倒吸一口涼氣:「你、你竟要以一己之力,影響朝綱?這是弄權!」
明微笑了起來,柔聲道:「你胡說什麼呢?我這樣一個弱女子,既沒有官職,又沒有掌權的丈夫,弄什麼權?」
「……」玄非的心靈受到極大的衝擊。師父一直把他當成繼承人來培養,時常告誡他,不要仗著玄術,妄圖掌控朝綱。玄士有玄士的世界,他們要對付的是這個世界的妖魔鬼怪,而不是玩弄權術。
明微看著他,心中詫異不比他少。
她說這些話,固然有一半為了說服他,可另一半也是在試探玄非。
十多年後,眼前這個文秀飄逸的青年,將會大權在握,顛覆朝綱。她先前那句話沒說錯,選擇放過他,她要擔很大的風險。可這番試探,發現那顆權勢的種子,似乎還沒有在他心裡種下?這十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玄非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妖道?
「這些事以後再說。」明微道,「現在最關鍵的是,不能讓你的師叔們發現這顆帝星,不然,馬上就會有一場血流成河的禍事。」
玄非心亂如麻。
明微又加了一劑猛藥:「別的不說,現在要是起了禍事,任命觀主之事可能就會擱置。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等當上觀主,成了國師,再選擇進言也不遲。」
這倒也是……
就算真的要把帝星的事告訴皇帝,也要私下行事。這麼大喇喇嚷出來,肯定要完。沒見一個妖星,就鬧成這樣了嗎?
他思索道:「本觀有一門陣法,可以集結眾人之力,啟動命星之海。此陣各有各的站位,只要破壞掉對應的位置,就不會觀測到那個方向的命星。」
明微撫掌:「不愧是未來的國師大人,腦子一轉,就想出這麼好的主意。這事就有勞仙長了,想必安排這件事有些難處,小女就不打擾了。」
她低下身,像個平常的閨門千金一般行禮:「告辭。」
玄非看著她斯斯文文地走出去,忽然想到一件事。明明只是一個交易,為什麼他好像上了賊船?之前只是說,要隱瞞下帝星的存在,現在好像又多了一件事:尋找隱藏帝星的存在。他日後還脫得了身嗎?
他想了一會兒,懊悔地拍了下腦袋。剛才她一直說我們我們,不知不覺把他的腦給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