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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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又是嶄新的一天。

  衙役們開始清掃街道。

  屍首抬到板車上,鎧甲、武器、細軟全都扒掉,沖刷地上血跡……

  大牢里人滿為患,從半夜開始,就不停有犯人送過來。

  蔣文峰一直忙到日上三竿,才有時間停下來歇口氣。

  他一進屋,卻發現楊殊一副剛醒睡的樣子,一時無語。

  「公子可真是悠閒,倒叫我們一陣好忙。」

  楊殊一邊刷著牙,一邊含含糊糊與他說話:「出來的時候說好了,要動手的事歸我,別的事歸你。架打完了,由你收拾善後,很公平。」

  蔣文峰想想,昨天先是山火,再是密道,然後飛仙石……他確實沒閒著。

  到後半夜,收拾完袁坤,他連找屋子都等不及,就在自己辦公的屋子裡睡著了。

  平日看他行事極有章法,總忘記他的年紀,仔細想想,還是個未弱冠的少年郎啊!

  兩人趁著用早飯的功夫,將昨天發生的事互相通個氣。

  「所以重點在明三身上。」蔣文峰剝著蛋殼,口中道,「祈東郡王案,有關鍵的三個人。第一,明三,第二,吳寬,第三,伍益。這三個人中,伍益的所做所為,就是個投機者。所謂謀反,只是藉機撈好處,根本沒想付諸行動。」

  楊殊接過他手中剝好的雞蛋,蛋白自己留下,蛋黃挑到他碗裡。

  「伍益不值一提,他這樣的人,也就是祈東郡王看得上。」

  蔣文峰望著他不說話。

  楊殊看看自己的碗:「粥和你一樣的。」

  蔣文峰指了指:「這蛋是我剝的。」

  「一樣嘛,蔣大人何必這么小氣。再說,我不是把蛋黃留給你了嗎?你年紀大,吃蛋黃多補補。我年輕,吃蛋白就夠了。」

  「……」他好像聽阿綰提過,公子吃水煮蛋只吃蛋白?

  於是話題繼續:「然後就是明三,如果不是被他鼓動,祈東郡王不會有這個念頭。」

  楊殊「嗤」地笑了:「你就別給他留臉面了。他就算有這個念頭,也沒能力施行。姜家居然出了這麼個蠢貨,真是叫人唏噓。」

  評論皇家這種事,也只有他這個血緣後人可以做,蔣文峰沒接這話茬,繼續道:「吳寬那邊,似乎是有把柄落在祈東郡王手裡,才會上了賊船。」

  楊殊搖頭:「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明三所行之事,有一條很明顯的線,動機也足夠充分,反而吳寬這裡很模糊。他一個四品大員,兩榜出身,年紀又正好,只要積累夠了政績,回京高升不在話下,何苦跟著一個沒實權的郡王混?不合常理啊!」

  是啊,什麼樣的罪比謀反更重?

  蔣文峰看著浸在粥里的蛋黃沉思。

  明三的心路歷程非常清晰。

  明相爺的蓋世之功,讓他嚮往祖父的功績。一個文人,最大的追求莫過於扶助一位帝王登上帝位,開創太平盛世。而他又有足夠的聰明才智,來實現這個理想,偏偏因為舊事,不得重用。

  所以,他參與柳陽郡王謀反案,動機足夠。

  可惜,今上帝位已穩,他們所做的一切被提前揭發,所有努力付諸流水。

  然後,明三借著出使乞胡這件事脫身而出,秘密回到祖籍東寧。

  他這時的心態,已經不在於實現理想,而在於實施報復。

  那吳知府呢?謀反這件事,可是要搭上全家性命的,他日子過得好好的,何苦蹚這渾水?

  「吳寬人呢?」楊殊問了一句。

  「在牢里。」蔣文峰答道,「昨天險些讓他溜了,要不是皇城司的人一直盯著他的話。」

  楊殊點點頭,吃掉最後一個花卷,將一起送來的橘子塞到袖子裡:「我去會會他。」

  蔣文峰道:「還是我去吧。他是官場上的老油子,這些事我比你熟。」

  楊殊笑了:「我是幹什麼的?要論官場陰私,沒有誰比皇城司更熟。」他起身漱口,「你先去睡吧,年紀也不小了,哪能跟我們年輕人比。」

  說著出了屋,揚長而去。

  蔣文峰瞪著門口半晌沒動。

  好一會兒,他問:「茜娘,我真的老了嗎?」

  袖子裡飄出一道煙氣,在他身上慢慢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他臉頰旁,溫柔地蹭了蹭。

  ……

  楊殊出了衙門。

  街上的屍首已經搬走了,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跡,一時沖刷不乾淨。

  「公子!」阿玄跟上來,「我們去大牢?」

  楊殊點點頭,看著陽光下的內城。

  這是他見過最安靜的一個早上,連出來吃早點的人都沒有。

  偶爾門縫裡探出一兩個腦袋,偷看一眼,又飛快地縮回去。

  黎川軍還在一家一家地搜查叛逆,他們的存在,仿佛是這座古城裡唯一的聲音。

  「你昨天送多福回去,情況還好吧?」

  阿玄答道:「明姑娘很好,明家沒有為難她。」

  「……」楊殊惱了,「我問的是多福,誰讓你說她了?」

  阿玄眨了下眼。不對嗎?他跟在公子身邊十幾年了,公子隨便說句話就能猜得到真實意圖,這次居然猜錯了?

  當然,他不會把這個話說出來……

  「哦。」阿玄答道,「多福姑娘挺好的,脈相很平穩,就是看著有點嚇人。」

  楊殊掏出那個橘子,卻不剝開,就那樣兩隻手倒來倒去地玩。

  「阿玄,你說她的話有幾句是真?命師,真的這麼神奇?」

  阿玄老老實實地搖頭:「屬下對玄術了解不多。」

  楊殊嘆了口氣:「其實當年,我也有機會學玄術的。可是那個願意教我玄術的傢伙,被我罵一頓跑了……」

  阿玄道:「您說的是您那位師父吧?」

  楊殊斜睨著他:「他算我哪門子師父?不就是教了一套劍法嗎?我的功夫都是祖父祖母教的。」

  「是。」阿玄怎麼會跟他唱反調,「屬下說錯了。」

  看他這樣,楊殊又覺得沒意思,索性不說了。

  兩人悶不吭聲到了大牢,剛說要提審吳知府,那邊一個獄卒大呼小叫地跑出來:「不好了!犯人自殺了!」

  阿玄揪住那獄卒:「哪個犯人?怎麼自殺的?還有氣嗎?」

  獄卒一臉驚恐:「是吳知府!他拿自己的髮簪,從眼睛裡戳進去,已經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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