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驚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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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夫人回到屋中,閉緊門窗,仍然驚惶不安。

  她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夢中那隻冰冷的手。

  真的是夢嗎?

  會有這麼清晰的夢嗎?

  夢中說的話,她每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連語氣都……

  胡嬤嬤進來,見到的便是她坐在那裡,怔怔握著自己手腕的情形。

  「夫人?」

  二夫人回神,見是她,強笑道:「不是早就叫嬤嬤去休息了嗎?怎麼還沒睡?」

  胡嬤嬤道:「原是要睡的,想著夫人定然餓了,便去下了碗面。」

  說著,示意小丫頭將面擺上桌。

  二夫人現下哪有胃口,她睜眼閉眼,都是明三夫人那張青灰的死人臉。

  不行!她得說說,不然別說吃麵,連覺都沒法睡了!

  「嬤嬤!」她一把抓住胡嬤嬤的手,「我有事與你說!」

  胡嬤嬤跟了她多年,很少見二夫人這般驚惶。看她如此,便知有大事,當下囑咐那個小丫頭:「去外頭守著。」

  小丫頭答應一聲,出去了。

  「夫人莫怕。」胡嬤嬤柔聲安慰,「有什麼事,慢慢說,嬤嬤都聽著。」

  二夫人怎麼能不怕?靜夜幽靜,前頭的念經聲也停了,燭火搖搖,越發顯得那個夢真實可怖。

  她左右看看,並無人影,才壓著聲音將方才的夢講了。

  「嬤嬤,三弟妹來找我了!」二夫人哭道,「我做了孽,所以她來找我了!」

  胡嬤嬤聽出了一身冷汗,仔細想了想,安慰道:「夫人,您是這兩天太累了。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對七小姐心懷愧疚,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並不是三夫人……」

  「不是!」二夫人聲音略顯尖利,抓著胡嬤嬤的手,急迫想得到認同,「太真了,你知道嗎?她的手好冰,好像凍到骨子裡。我還記得那種感覺……」

  二夫人又握住自己的手腕,情不自禁發起抖來。

  「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她!」二夫人哭出聲來,「我做了幫凶啊!嬤嬤!」

  二夫人已經年過四十,掌家多年。她在人前總是又慈和又穩重,胡嬤嬤不記得多少年沒看過她這樣,驚惶得像個小姑娘。

  「夫人……」

  「她說會報應到孩子身上,萬一是真的怎麼辦?大姐兒已經那樣了,要是三兒和六兒出事,我還怎麼活得下去?」

  胡嬤嬤看她這樣,只得將她用力抓住,喝了一句:「夫人!」

  二夫人被她一喝,眼中出現茫然之色。

  胡嬤嬤嘆了口氣,柔聲道:「夫人既然擔心,那就好好補償吧!三夫人是講道理的人,知道您不是有心的,只要您有補償之心,她一定能理解的。」

  「補償……」二夫人喃喃重複,人也清醒過來了,「對,補償!我要怎麼補償呢?善待小七?這是當然的。還有呢?還有……」

  她想起夢中那句話。

  二嫂,我冤哪!我從不曾害過人,為什麼要落到如此下場!

  我冤哪!

  冤……

  二夫人閉上眼睛。

  難道叫她為她伸冤嗎?

  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做得到!

  ……

  信園。

  楊殊翻看著驗屍文書。

  一個黑衣護衛站在他身側,身背挺直,如同一桿槍。

  「這麼說,蔣大人已經確定,那個人是庚三?」

  黑衣護衛道:「庚三早年傷過腿,蔣大人在腿骨上找到了傷痕。且身高、年齡都符合。」

  楊殊點點頭,感嘆道:「想不到,堂堂金牌密探,居然折在了不起眼的明家!」

  皇城司密探無數,能夠得賜金牌的,不出五指之數。

  楊殊進入皇城司三年,見過的金牌密探僅有兩個,其中一個還是不露面的見法。

  剩下的三個,究竟去了何處,哪怕他是皇城司提點,也無從得知。

  每個金牌密探,都是花費了巨大的人力財力培養出來的。皇城司內部有個說法:一個金牌密探,抵得過一萬精兵。

  事實上,一個金牌密探能做到的事,一萬精兵未必做得到。

  譬如,太祖年間,齊楚交戰,北胡意欲趁機南侵,是一個金牌密探及時將消息送到,令太祖及時撤回兵馬,粉碎了胡主的陰謀。

  倘若當時沒能得到消息,剛剛平定下來的北方,怕是就此落入北胡之手。

  而十年前,柳陽郡王謀反一案,就是這個叫庚三的金牌密探,在事發前得到了消息,才沒有釀成大禍。

  失去一個金牌密探,對皇城司來說,損失不可估量。

  「死因是……頸骨骨折?」楊殊不可思議,「庚三的武功是強項,對否?」

  黑衣護衛點頭:「是。司內名冊上寫著,庚三的武功,可列為皇城司第一。」

  「這就怪了。」楊殊喃喃道,「皇城司第一,天底下難逢敵手,怎麼會被人扭斷脖子?明家哪來的絕頂高手?」

  他思忖良久,問:「郡王府有動靜嗎?」

  黑衣護衛搖頭:「沒有。」

  楊殊笑道:「我這表叔也不算太笨,此時一動不如一靜,他越動就越容易出錯。」

  「庚三死了十年了,」黑衣護衛道,「就算我們發現了屍骨,也很難找到線索,郡王不需要著急。」

  「雷鴻先前還說,此事不一定和他有關,現下庚三的屍骨出現在明家,我看他難逃干係——明家可是為他辦事的。」楊殊冷笑一聲,「先前我沒將明家放在眼裡,現下想想,還真是不能輕忽。能把庚三弄死,這明家不簡單。」

  「可惜那位明三夫人死了。」黑衣護衛道,「聽那位明七小姐的說法,她極有可能常被明家送出去接待客人。若是她活著,一定知道不少明家的秘密。」

  「她會死,說不定就是因為知道得多。」楊殊停了下,忽地失笑,「現下兩件事成了一件事,倒是如了她的意。」

  黑衣護衛沒聽懂:「公子?」

  楊殊道:「明三夫人會死,是件很奇怪的事。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定然有特殊的原因。我們要查庚三的死,就必須查明家,要查明家,從明三夫人的死因入手最簡單,可不就成了一件事?」

  「這不是正好嗎?」黑衣護衛卻說,「公子不需要多做什麼,就能叫那位明七小姐為我們所用。想來她為母報仇,定會盡心盡力。」

  「你這樣講也不錯。」楊殊欣然,「那就看看她接下來怎麼做。事情可以讓她參與,什麼待遇就要她自己爭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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