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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招娣笑道:“校長取的,我都喜歡,校長不如賜學生一個字吧?”

  胡仁捧著頭道:“你放過我行不行?要不叫陳宣來?他怎麼說也是個秀才,取字這些可是據說要從四書五經里弄的,一定要我取?好吧,那麼,娣,若男!就叫若男!你瞧,龍若男,不行,太土,土得掉渣,若蘭吧?龍若蘭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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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與潮州府接壤的漳州府地帶,梆子聲在武平縣城長街的盡頭響起,風聲呼嘯穿街而過,縣城的城牆上,三兩老卒抱著舊纓槍,戴著和槍上紅纓一般,年久失色的纓帽。縮在城垛里,單薄的號衣在颱風中不停地起伏著,偶爾稍一轉風向,那號衣緊貼在身上,便顯出嶙峋的骨架。

  清軍綠營的營區里,青石條築成的房子裡,守備縣城的從九品額外外委①軍官莊林松,翻動著烤架上那隻流著油的羊腿,邊上坐著的外委千總、外委把總聞著那茴香味,都不禁點頭,莊林松從外營調來,這一手烤羊腿功夫,的確是要得,不到一月,便有上司打得火熱。

  官道上儘管沒有聲音,但青石板上隱隱約約地震動,仍可發覺有成群部隊快速的向前移動。但驛卒早已縮進那可憐的驛站里,在用草繩加固著四角,以免一會颱風把這房子吹成無頂的四面牆。

  風瘋狂的肆虐著這個縣城,天,陰沉而灰黑,一聲霹靂從天際傳來,幾條銀蛇飛竄。

  雨,就要來了。

  ①這是按晚清綠營官職,外委千總、外委把總、額外外委其所領兵皆為“訊”。分別為正八品、正九品、從九品。

  第三卷 殪夷滿 第十九章 功名只向馬上取上

  雨來了。

  颱風夾雜著雨水,如箭簇刺痛著裸露裳外的肌膚,層疊著烏雲的天空,霹靂不斷地在天際炸響,閃電不時地在雲端划過,平素寧靜的石窟河,激盪的湍流如貪婪的餓獸,瘋狂地從上流石壩奔騰而下,河岸兩邊來不及的收拾衣架竹竿,不時被越堤的浪峰捲入河中。

  駐武平的兩千新增綠營官兵①,此時正在軍營內避雨,輪值崗哨的綠營兵丁老三對上司苦求:“大人,讓小的避避雨吧,小的便躲那檐下就好,汛兵如示警,小的也看得見……”那上官的油紙傘一下子被風扯得倒掀成了棍子,自己也被淋了一身雨,當下苦笑道:“都是苦命人,你自己小心點,要讓管帶大人發現了,我可保不了你。”說罷自己忙去了避雨。

  那丁老三感激地彎了彎腰,他才不信管帶大人這天氣能出來視察,便是大人捨得被雨淋,大人也不捨得讓他的寶貝狗被雨淋啊。這時遠處傳來轟隆聲響,丁老三心想:那些汛兵可慘了,自己還能避雨,他們卻要去防洪。

  綠營的額外外委莊林松,剛剛按著帽子走了出來,還在心裡不停地咒罵著那兩個上司,見他烤好了羊腿就逼他出來防洪。這時一名綠營的士兵連滾帶爬在跑了來,帶著哭腔道:“大人,不好了,來、來了!”

  “慌什麼?不就洪水嗎?”莊林松挺起胸整出兩分官威,學著以前的上司那神態道:“天大的事有本官頂著,召集人手去防洪,帶上木板……”

  “是赤匪來了啊大人!”這名汛兵急著道。

  莊林松猶帶官威的頭顱飛旋而起,那個汛兵被駿馬撞飛,而後大明陸軍新編騎一營一連一排急馳的、包著棉布的馬蹄,輪番從他身上踐踏而過,莊林松無頭的頸腔噴出鮮血時,地下那一灘混著暗紅血沫泥土的肉泥,全然已不見人形。

  丁老三窩在屋檐下,費了好大勁才點起一窩煙吸了起來,他隱約似乎見有影子閃過,但仔細一瞧,卻又沒有動靜,在這颱風的天氣里,視野大不如平時,丁老三也懶得疑神疑鬼,若有動靜,汛兵也會示警的,還是吸一袋煙暖和身子吧,他吐出一口煙霧,再次把旱菸管叼到嘴上,但還沒有等他吸上煙,一陣劇痛傳來,旱菸管已刺穿了他的咽喉,這時他用力吸菸的勁仍未消,在被刺穿的咽喉間弄出頗大的聲響。

  剛從馬棚餵了清兵戰馬巴豆、又割裂馬肚帶才過來的李開錫,放開了緊握在菸嘴上的手,學了幾聲蛙鳴,風雨中一串身影快速地躍起向這邊靠攏,李開錫向後面的戰士做了個手勢,然後他一個翻滾越過綠營外圍的拒馬,向裡面摸了進去。

  雨點打在臉上有種熱辣辣的痛,但按李開錫手勢,留下來的四名頭戴鋼盔的戰士,全然顧不了那麼多,他們快速地用刺刀割切著拒馬間的繩索,警惕地張望四周,這麼多拒馬不可能抬起,也不能抬起,太大的動作會引起清軍的注意,但因為下雨的關係,草繩變得極有韌性,一時間很難割斷。留下的四名戰士中,有一位是剛剛投誠不過半年的新兵,他割著割著,下意識地開始後退,因為也許一旦被清軍發現,無邊的箭雨馬上就會把他們埋葬,他害怕,他沒有理由不怕。

  但一隻寬厚地手搭在他肩上,這是一隻食指和虎口長滿了老繭的手,他們的班長,從鎮南關一役就加入大明陸軍的老兵的手,老兵冷靜地望著他,搖了搖低聲道:“決不能退!一人可退,萬人可退,崇禎爺就這麼去的!”新兵抽噎著顫抖著身子,無聲地淌下熱淚點了點頭,手上用力地割著拒馬間的草繩。而他身後的另一名老兵,慢慢地把已經指著新兵背後頸椎的刺刀,也移到草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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