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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圈內,賀儀一會兒長槍,一會兒短槍,射速極快,靶子上不斷顯示十環,自動報靶器里不斷高呼:“真棒!”“太棒了!”“好槍手!”

  守攤的胖女人一個勁往小棗兒提的大塑膠袋裡放獎品,氣得臉色發白。

  小棗兒拽拽賀儀的衣襟:“你一個勁兒在這肥婆面前臭顯什麼?”

  賀儀:“你不知道,這老娘們兒是海軍基地射擊隊隊長的老婆,那個隊長一會兒就來接他兒子。”

  胖女人身邊果然跟著個四五歲土裡土氣的農村小孩。

  其實,那個隊長已經來了,大高個,正站在人群外圍欣賞賀儀的槍法。賀儀的射速越來越快,遊客圍觀的越來越多,叫好聲潮水一般。

  隊長擠進圈內,拍了賀儀的肩膀一掌:“長槍無依託,怎麼樣?”賀儀見隊長入港,神采飛揚:“那有什麼,看著!”賀儀居然左手單臂舉槍,又是連連十環。隊長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奶奶的,真是天上掉下來個預備冠軍!”

  賀儀愈發來勁:“這還有一手絕活呢!”他掏出一面早準備好的小鏡子,把槍扛在肩上,背著身,從鏡子的反光里瞄準——又一串十環!隊長極度興奮,抓耳撓腮,搔頭頓腳,莫名其妙的小零碎特別多。

  隊長:“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學校的?幾年級幾班?家住在哪?”

  賀儀:“得了吧,問那麼多幹什麼?我就是來考你那個射擊隊的。”

  “好小子!”隊長力氣極大,一下把賀儀拎起來,舉過頭頂,轉了兩三圈,“明天上午八點半,海軍靶場見!”

  賀儀:“八點上班,幹嗎八點半?”

  隊長:“給我半小時,辦你的入伍手續。”

  賀儀手舞足蹈地和小棗兒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棗兒:“我服了,真像做夢似的。”

  賀儀:“我從小摸真槍。這套電子打靶玩意,我爺爺前年就給我買了一套,早都玩膩了。今天人多,沒好意思,還有一招沒給隊長露露。”

  “還有絕的?”

  “有。就這樣……彎腰,撅腚,從褲襠底下瞄準……叭——十環……我爺爺最喜歡看我這麼打,他管這叫‘賀氏腚姿射擊’……”賀儀邊說邊演示。兩個孩了在大馬路上樂不可支。

  夜,鹿兒推敲著一份演習方案程序圖,上面是複雜的框框線線。薇拉在一旁操作微機,她已相當熟練。

  “喂,論文打完了,輸出來嗎?”薇拉問。鹿兒頭不抬:“不通的地方,先幫我改改。”薇拉敲擊鍵盤,從頭審視。

  根兒走進來:“鹿兒,你不休息,也不讓薇拉休息,都十一點了。”

  鹿兒沖薇拉道:“那你先睡吧。”

  薇拉:“再看一遍。”

  根兒:“薇拉,鹿兒寫的都是什麼?不保密嗎?”

  薇拉:“是他給《軍事學術》雜誌寫的文章。”

  根兒:“你看得懂嗎?”

  薇拉笑笑:“姑姑,別看我是幼兒園教師,現在師長幹不了,副師長的水平是有了。”

  薇拉與根兒都笑。

  有人敲門。進來的是司馬童:“見你房裡亮著燈,以為光是你沒睡,沒想到薇拉和根兒姑姑也陪著。”

  根兒和薇拉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鹿兒:“坐吧。”

  司馬童:“剛才到招待所去了一趟。下午在預案論證會上,你弄得總參工作組有些下不來台。”

  鹿兒:“論證會論證會,各抒已見嘛。”

  “你沒注意?許多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鹿兒看看司馬童:“你到招待所當出氣筒去了?”

  司馬童的嘴角閃出慣有的那種含意複雜的微笑:“別的政委會那樣做,我不會。我跟他們大吵了一通。”

  鹿兒吃驚,“你跟他們吵什麼?”

  司馬童:“還不是全力吹噓你的方案。”

  鹿兒奇怪地問:“師里討論時,你的想法不是正好與總參的方案不謀而合嗎?”

  司馬童:“這種時候,一個方案誰優誰劣,其實是次要的。”

  鹿兒等著,沒下文,問道:“什麼是主要的?”

  司馬童又是那樣地笑笑:“現在估計他們正氣得不行,你最好去打打圓場。”

  鹿兒一怔:“……你要我去做好人?”

  司馬童:“下午的‘敢想敢說’是一種對抗,現在的‘尊敬領導’是一種親和;對抗在於強化記憶力度,親和在於提高記憶溫度;對抗與親和相加等於什麼?三個字:好、印、象。”

  鹿兒聽天書一般。

  司馬童站起來:“我跟小灶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弄了點兒夜宵,叫他們等著你,一道送到招待所。”司馬童看看手錶,“你該去了。”司馬童平淡地說完,走向門口。

  “司馬童,”鹿兒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自己不送?”

  司馬童:“軍長的位置會有變動。如今三級首長都在眼前,這還用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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