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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劉漢民報告,目前只有109團登岸,其餘部隊上不去。陳九川兵分兩路,正在阻擊國軍增援部隊,當面之敵約兩個旅,炮火也很厲害,109團陷入重圍,情況非常危急。

  陳秋石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半天才拿起話筒說,告訴陳九川,至少堅持一個小時。同時命令其餘渡江部隊,全力增援109團!不惜一切代價,給我往上沖!

  話音剛落,一發炮彈在附近落下,陳秋石搖晃了一下,倒在血泊之中。

  六

  陳九川的感覺好極了,他第一次受到兵團的通報表揚,而且在這次表揚中,幾乎沒有提到他英勇善戰,而是說他足智多謀。關於戰術問題,過去一直是陳九川的軟肋。曾經有個時期,別人一說他不怕死,他就很惱火,氣鼓鼓地回擊道,你才不怕死呢。那時候在他的心目中,不怕死就是傻逼的另一種說法。現在好了,兵團的表彰通報中說他是運用戰術的典範,創造了巧妙利用天時地利的傑出戰例。

  陳九川沒有料到他會以那樣的方式同成城司令員見面。

  第七軍自渡江以後,兼程追擊二十六天,行程一千五百里,實施主要戰鬥十二次,殲敵一萬二千餘。部隊整日與淫雨泥濘為伍,頭上無傘,足下無履,吃不上飯,睡不好覺,不分星夜地窮追猛打。陳九川的109團一路領先,更是士氣膨脹。

  109團追到南坪灣的時候,有一天遇上幾個鬍子拉碴的老兵,其貌不揚,好像走累了,坐在路邊休息。陳九川騎著高頭大馬過來,看這幾個老兵有點不順眼,嫌他們擋路,罵了一聲,他媽的,好狗不擋路,坐在這裡幹什麼,要休息去找個飯店去!

  說完打馬疾馳,馬蹄揚起的灰塵落了老兵們一頭一臉。

  沒有想到,這幾個人當中的一個,身手不凡,一躍而起,把陳九川的馬頭攔住了,這時候那個年紀稍大的老兵走了過來,厲聲喝道,你是哪部分的?

  哪部分的?陳九川嘿嘿一笑,昂起頭,眯起眼,大約是見這個人個頭不高,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不屑地說,問我是哪部分的?說出來嚇你一跳,老子就是飛兵渡江、第一個把紅旗插上吳玉山那一部分的!

  嘿嘿,那老兵冷笑一聲說,我說出來恐怕你也真的嚇一跳。我是指揮你們把紅旗插上吳玉山那一部分的。

  陳九川立馬傻眼了,連忙翻身“滾”下馬來,向成城規規矩矩地敬了一個禮,司令員,我……

  成城說,去告訴你們韓軍長和趙政委,要他們在大皋店等我。

  就是這一次開的頭,部隊開展了反驕橫活動。

  陳九川本來以為他會受到處理,沒有想到,韓子君軍長和趙子明把他叫去罵了一頓之後,卻宣布了一項讓他目瞪口呆的決定,他被任命為副師長了。

  與陳九川升任副師長命令一起下達的,還有陳秋石離職休養的命令。陳秋石在渡江戰役的最後階段,不幸被冷炮擊中,頸部受傷,肺部洞穿,後經搶救,卻因失血過多,身體非常虛弱,一路上靠擔架抬著走。兵團在渡江戰役之後就調整了人事,由韓子君接任軍長,趙子明為政治委員,陳秋石名義上保留第七軍副軍長的職務,袁春梅調任軍部供給部副政委。

  南下追擊到江西上饒,兵團決定,陳秋石留下養傷。

  部隊拔營南下的前一天,陳九川被袁春梅叫去了,袁春梅帶著他上了一輛嘎斯吉普車,說是要去兜風。出乎意料的是,同行的還有梁楚韻。

  坐在嘎斯吉普車裡,袁春梅問陳九川,錘子,這些年來,你想過一個人沒有?

  陳九川說,想過,我想我娘。

  袁春梅說,還有一個人你不能忘記。

  陳九川愣住了,直著眼睛看袁春梅,袁副政委,我的父親,我的父親,他還活著?

  袁春梅說,是的。他還活著。你的父親當年離開了你和你的母親,公正地說,他有嫌棄你們娘兒倆的想法,但是他並沒有打算拋棄你們。可是後來,他參加了革命,身不由己。在抗日戰爭時期,也包括後來解放戰爭時期,他一直念叨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在任何時候,都能準確地說出你的出生年月日,他曾經數次托人查找你們娘兒倆的行蹤,他一直不相信你們會離開人間。

  陳九川的心劇烈地跳動,衝動地抓住了袁春梅的手說,袁副政委,你這是要帶我到哪裡去,你是要帶我去找我的父親嗎,他在哪裡?

  袁春梅沒有回答,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張黑白素描畫,展開後問陳九川,錘子,這個人你認識嗎?

  陳九川怔怔地看著,突然嚎啕一聲,娘,娘,這是我娘啊……

  袁春梅說,這就是你父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反覆回憶,我們戰報的一個記者反覆修改,最後被你父親認可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愧疚,一直尋求贖罪,所以他再也沒有成親,他一直在尋找你……

  陳九川淚眼婆娑看著袁春梅說,這麼說,我的父親他就在我們的身邊?

  袁春梅點點頭說,是的。

  陳九川說,可是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認我?

  袁春梅說,他在尋找,他一直在尋找,他把所有的答案都尋找到了。

  陳九川大喊,啊,不,這不可能!

  在袁春梅敘述的時候,梁楚韻的內心劇烈地動盪著。她比陳九川更早地知道了袁春梅說的那個人是誰了。此時此刻,真是百感交集。梁楚韻冷靜地說,陳九川同志,這不是夢,袁副政委說的是真的。我們很快就要見到你的父親了。

  嘎斯吉普七繞八拐,終於駛進一個院落,在一幢三層洋樓前停下了。上樓的時候,陳九川只覺得心虛氣短,兩腿發飄,這時候梁楚韻下意識把他攙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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