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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人伸手攔住了鈕四爺,說,掌柜的就是鄙人,已經把店裡上下都安排好了,您當東家,就別攙和店裡的事情了,請回吧,您哪。

  鈕四爺一跺腳:你們這不是明搶嗎?!

  這時候金枝也從後面車上下來,衝過來:舅,咱跟他們拼了!

  後面的車夫突然喊道,老太太好像不行了!金枝連忙回過身來扶住老娘。

  鈕四爺一看這個架勢,知道今天他是進不去這個店了,對車夫說,走,到春紅院。

  鈕四沒有家,飯館就是他的家。他沒結婚,守著妓院做生意的男人都不太想結婚,憋的時候就到妓院去出出火,每次去都換不同的女人,如同結了無數次婚。所以,別看鈕四爺開飯館賺了一點錢,除了供著姐姐和外甥女金枝每個月吃棒子麵大白菜的錢,有點富餘都交給蘇媽媽,跟她閨女們睡覺了。蘇媽媽也把四爺看成她的大女婿,當作自家人。鈕四爺沒有別的地方去,只好拉著奄奄一息的那老太太和金枝去了春紅院。

  蘇媽媽一看,呼啦啦,來了三個人,金枝媽老太太眼看著要不行了,連忙讓出一間屋子,和金枝扶著老太太進去躺在床上,又喊新大茶壺米子去找大夫。

  鈕四爺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蘇媽媽說了,蘇媽媽也很生氣,氣得臉蛋子上的脂粉直往下面掉,說,回頭我去找路大爺。

  正說著,見米子又返回來,說了一聲路大爺來了!又調頭跑了出去。

  京師警視廳的路課長沒有聽蘇媽媽說完就打斷她的話,說,大姐,這事兒我可管不了,那個張師長打了敗仗,還有剋扣軍餉的嫌疑,政府現在正通緝抓他。又對鈕四說,老兄,我看你還是出北京躲一躲,今天晚上的事情,只當我沒看見。說完就要走。

  蘇媽媽說,慧寶寶還等著你呢。

  路大爺說,改日吧!又拉過蘇媽媽,小聲說,你快讓這位兄弟趕緊走了,弄不好,連累了你這兒。這可是軍國大事,到時候,我想管也管不了。說完,抬腿就走了。

  這話聲音小,但是鈕四從路課長說話的口型和神態也弄明白了怎麼回事。他連忙進屋先看看金枝她媽,做個告別。

  這時候大夫也來了,號了號脈,說,這是驚嚇外加風寒所至。先開了藥方遞給鈕四,又囑咐趕快去抓藥給老太太喝了。

  蘇媽媽在一邊把藥方揪過來,打發米子去北面大柵欄同仁堂抓藥。

  等大夫走了,鈕四再回頭看金枝娘,可能因為屋子裡面暖和,稍微緩過來了一點。他就對金枝說,你舅舅沒本事,事到如此,我也沒有什麼法子了,我還得出去躲躲,你跟你媽怎麼辦呀!

  蘇媽媽插話說,你又說見外話,就在我這裡養著吧。你還是趕快收拾一下,動身吧。

  鈕四爺說,我沒什麼可收拾的,我姐姐和金枝,都託付給您了。

  蘇媽媽眼圈一紅,說,看你一個大老爺們讓那幫孫子給逼成這樣。你也沒有出過北京城,還是讓米子陪你一塊兒去吧。

  四爺說,那您這兒怎麼辦?

  金枝在旁邊說,有我呢,我來干米子的活兒!

  蘇媽媽聽了又是大吃一驚。

  鈕四爺由米子陪著直奔前門火車站,也不問去哪兒,就先上了車,車開了以後才問身邊的人這車到哪裡。身邊人說,到奉天(瀋陽那時候叫奉天)。

  就這樣,鈕四爺和米子去了瀋陽。沒想到,後來他們在瀋陽見到了投靠張作霖的原馮大總統副官長,張宗昌。

  那金枝 第二章5

  鈕四走了,金枝和重病的老娘留在了春紅院。金枝覺得在這裡干吃蘇媽媽的也過意不去,就主動找蘇媽媽要干點兒什麼。

  蘇媽媽心想,我這裡是妓院,你女人家家的能幹什麼?就對金枝說,你看我這裡的女人雖多,但是她們的活兒,你可幹不了。

  金枝說,這有什麼,不就是接客嗎?我接。

  老姑娘金枝這年都快三十歲了,還沒有沾過男人,臉皮也厚了,不像小姑娘那樣害羞。眼下“一腳踏天橋”挾著可憐的陳嘉善把她們家逼到這個絕路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蘇媽媽看著金枝錯位的五官,心想,你這副模樣就是想接客,來我春紅院的客人也不要你呀!就說,閨女,你可別胡說,你親娘還在這裡呢,你想氣死她呀!這麼著吧,米子跟你舅舅走了,你就在我這裡當跑堂吧,把辮子剪了,別讓人家看出你是女的來。

  就這麼著,金枝女扮男裝,在春紅院當上了大茶壺。

  金枝從小就讓她奶奶關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大了到現在,活人只認識她媽、她舅、街坊小球子、仇人陳嘉善,還有現在的蘇媽媽。有個幻想中的張副官,還從來沒有見過,現在也不知道死活,顧不上他了。

  當上了大茶壺,金枝天天見到五光十色的各類男人,也覺得新鮮好玩,幹得很高興。自從她十八歲大病以後,樣子變醜了,但是換上男裝,還是比真正的男人顯得年輕、精幹利索。男人的樣子,略帶一分女性魅力和俏皮,客人都誇讚春紅院的大茶壺是好樣兒的。生意越來越紅火,金枝就在春紅院生存了下來。

  金枝媽病中醒來,發現自己跟閨女在春紅樓,一問,自家的院子也丟了,鈕四的飯館也被人霸占了,鈕四本人也逃難去了。在北京,她們除了春紅院無路可走,也就將就下來,但是整天還是唉聲嘆氣,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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