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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媽媽問什麼事呀,鈕四把那家小院的事情跟蘇媽媽介紹了一番,然後又說,我這邊託了人,人家那邊也託了人,兩邊的人,要叫茬本兒,要出人命了!出了人命,這事情就麻煩了。咱們是正經生意人,當和尚有廟,他們都是亡命徒,都是不怕死的傢伙。

  蘇媽媽說,你不是說吳鐵嘴給你說和呢嗎?

  鈕四說,說和人家也不是白說。

  蘇媽媽說,既然說和,那就不打了,那“一腳”也不應該管你要這一百大洋了。這麼著,我先給你五十個,你先給說和的吳鐵嘴。如果“一腳”管你要那一百個,你再來找我,我幫你出主意。

  蘇媽媽的後台是京師警視廳的社會課路課長路大爺,所以她不怕“一腳踏天橋”。倒不是蘇媽媽喜歡管閒事,而是心疼錢,不願意早早地給鈕四爺。

  鈕四爺拿了錢,派米子趕快給吳鐵嘴送去,以免夜長夢多。

  這吳鐵嘴,憑著一張爛嘴,從敵我雙方各賺了五十大洋。至於燕五說讓“一腳踏天橋”請飯局的事情,吳鐵嘴決定先拖著,他知道燕五不是死皮賴臉非要吃頓飯的人,就想這麼混過去。

  過了一陣子,不見“一腳踏天橋”這邊有什麼請吃飯的意思,燕五早就忘記了,瓦匠“泡麵”卻忍不住了。這天沒事,就來到了天橋空場,看看什麼。

  天橋這地方,原來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河,穿過前門外大街,大街上有一座白石橋,因為大街通向天壇,這座橋就叫做天橋。後來河水幹了,橋也廢了,石頭也讓附近的老百姓順回家蓋了茅房。橋西邊的小河被填平之後,形成了一個空場,這正是後來天橋賣菜、賣小玩意兒、撂地攤賣藝的地方。

  “泡麵”來到空場,見一群人正圍著幾個奶油小生,等著看他們練金猴棍。只見戳著棍子說了半天,還沒有開始練真功夫,氣得“泡麵”在附近找了一塊磚頭來到人群後面,大喊一聲,我“卡西莫多·泡麵”給父老鄉親們表演一手!

  為什麼叫“卡西莫多”,因為宣武門南堂即今宣武門內絨線街上的天主教堂。有個法國教士,經常動員“泡麵”參加教會,所以“泡麵”情急之中把“卡西莫多”這個名字當作自己的頭銜,來吸引觀眾。

  “泡麵”是瓦匠,有個絕活兒,就是頭劈金磚。人家瓦匠用瓦刀來切磚,“泡麵”從小愛真功夫,但是沒有師傅教花活,就自己創造了頭劈金磚的絕藝,給人家蓋房砌牆的時候,經常一高興就拿著磚頭往自己腦袋上拍,整整齊齊地,一切兩半。

  人群一看有個漢子在圈外叫板,都轉過身來圍觀“泡麵”。

  只見“泡麵”舉著磚頭說,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不願意掏錢的捧個人場,我“卡西莫多·泡麵”今天也沒有太多廢話,就是讓大家看一眼真功夫!說著,啊呀一聲大喊,磚頭砸在自己的腦袋上,整整齊齊,正好兩半。人群立刻叫起好來。

  “泡麵”胡嚕胡嚕頭上的灰塵,拱起雙手,對周圍觀眾致意。

  被晾在一邊的幾個猴棍,見“泡麵”叫板搶了他們的場,雖然他們沒有什麼真功夫,卻也是架不住人多,舉著棍子沖了進來,對著“泡麵”就是一陣亂打。

  “泡麵”用手擋著,喊道,把你們老大“一腳”叫來!告訴他,爺是宣武門外的“卡西莫多·泡麵”,他還欠我們一頓飯呢!

  “泡麵”邊說邊撤退,心裡想,這仇算是結下了,回去找燕五爺,再回頭跟天橋的算帳。

  那金枝 第一章13

  “泡麵”先跑回家,拿上瓦刀,然後又去找燕五,把天橋幫的囂張氣焰跟燕五說了。燕五一生不好錢、不好色,就是好個“義”字,一看哥們“泡麵”挨了打,又想起來“一腳踏天橋”還欠著一頓賠禮飯賴著不請,就噌一下抽出了老祖傳下的鬼頭刀,出了門,帶著“泡麵”,走到胡同口,路過“一百七”的家,把他也喊了出來,帶上了打鐵的錘子,至此,宣武門外鐵門三壯士,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天橋走去。

  到了天橋空場,見那幾個猴棍還在戳著棍子跟圍觀的人群白活,“泡麵”舉著瓦刀先沖了進去,“一百七”揮舞著鐵錘緊隨其後,燕五扛著砍刀站在後面鎮著,只見一陣亂打,猴棍們狼狽逃竄。周圍的群眾早就急得不耐煩了,這時候看見動了真刀真槍,看著十分過癮,紛紛拍掌叫好,往燕五的腳下丟錢。

  燕五威風凜凜地站著,衝著那群逃竄的猴棍說,叫你們老大“一腳”過來,我鐵門燕五在這裡等他!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穿大褂的男人,三十來歲,走到燕五跟前,說,久仰燕五爺,我是閒人北京男,正在橋爺那裡拜會,出來順道給您捎個話,橋爺說,請您別誤會,現在到前門外都一處【都一處,北京老字號燒賣(俗作“燒麥”)店。】候著您呢!

  這個閒人北京男,原來是內城的一個官宦人家的管家,主人是個副部長,但是跟錯了對象,以為袁世凱死後,黎元洪當了大總統,天下太平,就死抱著黎大總統的大腿不放,去年張勳辮子軍打跑了黎元洪,副部長也逃回湖北老家。張勳辮子兵把副部長家的大院搶得一乾二淨,管家也失了業,從此成了閒人,先在內城混著,等著東山再起,見馮國璋、段祺瑞趕走了張勳,並沒有把黎元洪請回來,自己在內城開銷太大,就搬到外城先農壇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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