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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長虎幾乎是一路喊著“王小二,我的好兄弟”的名字,連夜翻山越嶺走到江邊,偷撐小舟渡江到蘇境的。一爬上江東的岸邊,他便昏死過去。

  當羅長虎醒來時,已在蘇軍營帳中了。

  羅麗婭是在羅長虎他們被槍決的第二天從芭拉那裡得到丈夫死訊的。這天一早,芭拉就敲開羅麗婭的門,小聲說:“羅長虎被槍斃了,在西山崗。”說完,急匆匆地走了,生怕被人看見她來過羅家。

  羅麗婭欲哭無淚,心裡有一股火難以噴出來。她扔下“哇哇”大哭的女兒,想到刑場上大哭一場。然而,她沒能去成,日本人嚴格控制了死者家屬,不許他們走動串聯,出殯發喪,怕他們聚眾鬧事,教子報仇。

  晚上夜深人靜時,羅麗婭的地窨子裡傳出狼嚎般的哭聲。她哀鳴了整整一夜。鄉親鄰里沒人敢來勸慰她,都怕受到牽連。

  在羅長虎被捕後不久,敵人曾進羅麗婭家搜查過一次,卻空手而歸。他們沒有發現地窨子裡的暗洞。從這個角度講,知道羅家有地洞的人肯定不是那個叛徒。她想到了那個曾抱她孩子時掉眼淚的李萬玉。這個人曾在這個地洞裡工作過,知道這裡的情況。因此,可以排除他不是叛徒,可誰是那個可惡者呢?

  眾鄉親都眼見著二十七名好漢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下,他們肯定都不是叛徒。叛徒是不會被敵人槍殺的。

  羅麗婭想到了那個瘋花子王小二,鄉親們都說日本人殺人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人。難道他是叛徒,這個隱藏很深的叫花子?她轉而又想,這些年,王小二在鎮上過著非人的生活,什麼罪都受過,什麼難都遭過,他有著過人的意志。這種人不會當叛徒的。那叛徒又是誰呢?

  羅麗婭苦苦地思索著,一心想把這一事件搞明白,想透徹。一次,她對著啼哭不止的女兒大聲叫道:我一定要找出那條狗,為你死去的爸爸報仇。或許是她的歇斯底里嚇著了孩子,或許是母親的強烈願望感化了孩子,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羅麗婭已很少走出家門,除了出去弄一些必須的食物外,不再外出做任何事。她的情報活動在眼前是萬萬不敢搞了。敵人在死死地盯著她,也監視著所有黑虎鎮上的人。

  日偽上層組織深深為邊境線重鎮挖出這麼多抗聯地下黨員而震驚。他們苦心經營、下一步準備向蘇聯進攻的要塞腹心地帶,它的偽警察署、保安大隊、村公所竟然鑽進了那麼多內奸。敵人被激怒了,對中蘇邊境一帶的村鎮進行了徹底清查。他們抓緊“撤屯並村”,在邊境線上製造了多個“集團部落”。這些部落規模大小不等,多則幾百戶,少則幾十戶。部落四周全是用漂垡垛起來的一丈多高的圍牆,四個角四個崗樓,只留一個門出入。裡面駐著憲兵隊和自衛團,設有警察署。這裡簡直就是個法西斯大監獄,在警憲的嚴格控制下,居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住戶出入全靠“居住證”。外出辦事要請假,回來要報告,來客要登記。如有違背就慘遭毒打甚至被判刑、打死。

  羅麗婭和孩子也已被迫搬進“集團部落”安了家。走前,羅麗婭把地窨子口死死封住。這個時候,久居家中的母女倆生活成了問題,她精打細算,除用過去積攢下來的一些錢買點糧外,有時也申請到江邊下魚掛子打魚、到山裡套兔子,以給孩子改善一下生活。警察署嚴格控制她的外出次數。每次外出不讓她抱著孩子去,怕跑掉不回來。她在外活動,總有人暗中監視著她。

  就是在這樣極為危險、不便於開展情報傳遞活動的情況下,她竟然機智地完成了最後一次重大任務。她把黑虎鎮地下組織被破壞後,得到的一份重要報送了出去。這份情報就是抗聯和蘇軍情報人員千方百計想搞到的東黑虎山要塞主陣地構造布局圖紙。

  這份情報得到的非常偶然和奇巧。那天,羅麗婭到街上買了塊豆腐。回家的路上,本來伏在她肩頭要睡著的孩子,突然鬧著要下地自己走。羅麗婭就領著小諾娃慢慢往家走。這時,後面跟上來一個肩挎長槍、戴著墨鏡的二鬼子。他和善地說:“這洋娃娃真漂亮呀。”說著,就蹲下逗諾娃玩,還拿出糖果給她吃。這人酒氣熏天,有些醉意。羅麗婭心生厭惡,就拉諾娃走。可諾娃拿了糖果,卻“咯咯”笑個不停,不肯走。那人說:“這孩子一笑更可愛了。”就抱起孩子走了一段。

  那人放下孩子走了之後,羅麗婭有些疑惑。混血的小諾娃長得招人喜歡,鎮上的老少鄰居,都喜歡抱抱她,親親她的小臉蛋。但一個挎槍的壞蛋抱孩子,這還是第一次。她好像什麼時候見到過這個壞蛋。突然想起,有一次這人在她前面走著掏煙時,丟過一卷錢,她悄悄撿起來揣進了袖口裡。這一意外的收穫,解決了她兩個月的吃飯問題。

  羅麗婭回到家,一件更驚人的事生了。她在諾娃的衣服里現了一捲紙和一本草稿紙。打開捲紙一看,是東黑虎山要塞微縮圖。她驚出一身冷汗,紙圖“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片刻,又撿起來塞進了牆洞裡。她不知所措。多少人犧牲生命都沒得到的重要情報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了?她知道,這人不是她的上線情報員。那麼,這是不是敵人的一個詭計,想以此進一步引誘出蘇軍安插在黑虎鎮一帶的情報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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