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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是你們兩家的爸,叛徒是你們兩家的叛徒。你們不能光想兒女情長而置長輩的深仇大恨於不顧。再這樣繼續下去,你們就成了革命烈士們的不肖子孫了。”

  “尋找叛徒和我壞鼻頭有什麼關係?被機槍突突死的二十多條生命沒有一個是我爹,也沒有一個是我三叔四舅什麼的。你們真以為我是哪個革命烈士的私生子呀?錯!那是玩兒鬧。你們說,這兩年跟著你們跑,我圖個啥?”

  “從大的方面講,我圖的是伸張正義,還那些革命烈士以公道,讓那個反革命的沒人性的叛徒得到應有的下場。從小的方面講,我是為了兒時友誼,我同羅諾娃打小一塊讀書,一起長大,我得幫她實現找到叛徒的心愿。這才叫知心朋友。”

  “現在好了,你倆躲在一邊談情說愛去了,我卻成了尋找叛徒的主角了。再說了,李雙玉,我同羅諾娃是認識在先的。你怎麼捷足先登了?你這就不夠意思了。”

  “再說了,是我建議羅諾娃來找你李雙玉一起尋找叛徒的,也就是說,是我把羅諾娃推到你李雙玉面前的。你卻連聲招呼也不打,就和她好上了。按說,以我壞鼻頭的人品,為朋友我是可以兩肋插刀的。可這次不行,你李雙玉得把羅諾娃還給我。”

  李雙玉不想同壞鼻頭多理論,這種事是講不清楚的。於是,他扔下一句話走了。“認識的早不一定就感情深。這事,你壞鼻頭說了不算,我李雙玉說了也不算,她羅諾娃說了才算。羅諾娃,這兩天你好好考慮考慮,後天我們再在這兒開會。那時,你一定給我們倆一句準話。你想和誰好,明確表個態。”

  李雙玉走後,壞鼻頭也走了。諾娃獨自一人坐在掉牆皮的破屋裡發了半天愣,也沒有考慮出個所以然。

  外面正是柳絲新吐,薰風微拂的初夏,她爬出破屋到田間瘋跑。

  這時,李雙玉打了一個迂迴戰。

  城裡人就是比鄉下人有心計,這次李雙玉帶來了禮物。他拿出一管派克銥金筆,愛惜地摩挲著,告訴她那是東洋貨,保存了多年了。他還捧出一個嶄新的絨面筆記本遞給她。本裡面夾著自己的一張黑白小照。照片上的他一臉無憂無慮的明媚,與眼前詭計多端的他不太相像。

  她沒有接他的東西。不知怎麼的,她對他送她東西很反感。她神情憂鬱,落落寡歡,說:“派克筆是東洋貨,不會是你那漢奸舅舅留下的吧?我不能收漢奸的東西。”

  李雙玉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以這個理由拒收他的禮物。他急急地說:“不是的,不是的,這筆是我媽多年前送給我的,我一直沒捨得用。我現在是真心送給你。”

  她又說:“說不定就是你媽那漢奸弟弟送給她的。筆記本和照片我也不能要,要了,就說明我們的關係定了。我們現在還不能私訂終身。”

  李雙玉真急了:“我們都那樣了,多好呀,都那樣了,你怎麼還說這種話。”

  她也急了:“我們怎麼樣了?你有什麼證明我們如何了?我還要好好考查考查你,我們的事以後再說。”李雙玉的心提了上來:“你要跟壞鼻頭好去?我不同意你跟他好。”這個時候的她,緒反覆無常,不想跟他磨牙,就說:“我誰也不跟你們。前段時間把正事都耽誤了,我要集中精力去尋找叛徒了。”李雙玉問:“那我們後天還開會不?”諾娃笑笑說:“開。不過是研究如何進一步挖掘叛徒。”

  她和壞鼻頭在很多方面也是靈犀相通的。她走到熊林城外的路口時,他果然在那兒等她。見了她,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他們一路無語。在路口分手時,她說了一句:“後天去開會。”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說:“我不去。”她說:“我真的決定誰也不跟了。”他還是頭也不回:“隨你的便。”

  壞鼻頭就是這麼個人,她知道,後天他准去。

  進家門時,她極力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漫不經心的表情,不能讓她媽琢磨透她有怎樣的故事和心事。這段時間,她在家裡誇張得勤快,幫媽幹這干那,上上下下忙個不停。媽就誇她懂事多了,也腳勤手快了,知道為媽分憂了。其實,她這都是故意做出來的,目的是讓媽媽高興好給她充足的自由,干她自己想幹的事。當然,媽媽交代給她的事必須先保質保量地完成,這是她取得自由的大前提。

  晚上,她幫媽媽彈了一會棉花,就說:“我學一會兒外語去。”媽一直以堅定的信心督導她學習外語,她則以頑強的毅力和不斷變化的花招應付著媽媽交給的學習任務。

  回到她的小天地,她攤開俄語書,卻從隱蔽處拿出一個筆記本,寫下了一段話。

  這段話是今天無意間在檔案館的一本書上看到的。

  年輕的愛情是一朵半開的花,之前是懸念,之後是故事,惟其欲開未開的含苞,才洋溢出浪漫和神秘。也正是因了這種浪漫和神秘,才有了種種嘗試、揣測、焦灼、猜想和探究的衝動。

  看到手裡的筆,她就想到了李雙玉要送的禮物。那是一支好筆。可惜,她今天心情不好,找了一個很高尚的藉口,駁了他的面子。涉嫌漢奸的東西是不能沾的。漢奸和叛徒本質上是一樣的。她不能一邊尋找叛徒、痛恨叛徒,還一邊享用漢奸的物質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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