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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導火索一般的事件終於爆發。

  史書上說,公元710年5月的某一天,一位名叫燕欽融的許州人聲色俱厲地奏稟聖上,說皇后淫亂,干預國政;而安樂公主、武延秀夫婦及當朝宰相宗楚客等人亦圖謀不軌,企圖奪取李顯的天下。

  如平地驚雷。顯遂即刻召見燕欽融,當面向他質問,如此擔憂,來自何方。燕毫無懼色。列出種種跡象。顯只得沉默不語,黯自神傷。想不到燕欽融剛剛走出宮門,便被提前埋伏的羽林兵士殺死。中宗聞聽,便更是心有鬱結,悶悶不樂,甚而相信了燕欽融的預言。

  從此中宗憂鬱沉悶,對韋皇后和安樂公主也開始有所疏離。

  這就是婉兒所預感到的那場戰爭的前奏,那個真正危急的時刻。

  聖上的不高興引來了韋皇后和安樂公主的憂懼和不安。她們不知道誰將殺了誰。她們沒有殺過誰,但聖上卻已經殺了韋皇后的兒子和安樂公主的兄弟。所以她們不能保證有一天聖上憤怒了不會也殺了她們。她們認為聖上為了他自己,是什麼樣的至愛親朋、骨肉同胞都能夠殺掉的,何況,她們又是如此勢單力薄的女人們。

  結果就在公元710年的6月1日,一向懦弱的中宗突然暴斃。史書上說,那是由憂懼的韋皇后和安樂公主鴆殺而死。中宗不知道他便是這樣以死成為了那場未來戰爭的導火索。沒有多久便有人英勇站了出來,還是用他最心愛的女人的血,祭了他不能安息的靈魂。

  其實中宗又何嘗不知道他的皇后和女兒是怎樣時不我待地覬覦著他的皇位。

  其實中宗又何嘗不願將他的皇位傳給他的女人和女兒呢?

  中宗李顯作為丈夫和父親對他的妻子和女兒可謂披肝瀝膽,仁至義盡。否則自重俊死後的三年之中,他幹嗎讓那個太子的位子始終空著?他李顯不是沒有兒子。他還有重茂。顯只是更珍愛他那傾國傾城美麗光焰的安樂公主罷了。他也知道他這稀世的珍寶一般的女兒想要的,其實就是東宮的那個位子。他怎麼忍心不給她呢?只是礙於他的兄弟姊妹還都在世,他們不會允許他這樣做,而他如若一意孤行,他知道,那就不單單是安樂公主能否做成皇太女,而是將會爆發一場宮廷的政變,那樣誰輸誰贏就很難說了。所以要等待。然而他的女人們卻不肯和他默契。她們錯誤地判斷了她們的親人,她們鋌而走險,她們先下手為強。她們就這樣把她們最最親愛的這個男人毒死了。她們眼看著她們的親人劇烈地疼痛和抽搐然後七竅出血歸於平靜。她們不知顯的末日其實也就是她們自己的末日。

  中宗的暴死使後宮一片混亂。

  婉兒被通知趕往聖上的寢宮,她站在中宗的屍體前淚眼朦朧,她簡直不敢相信第一個成為犧牲品的竟是聖上自己。

  中宗臉上的那黑色斑跡使婉兒一望便知顯是死於毒殺。顯的血管在鴆酒的強烈侵襲下瞬間便破裂了開來,將他的血溢盡。婉兒抬起淚眼便看見了韋皇后看著顯時那驚恐而躲閃的目光。顯已經死了,她幹嗎還要如此驚慌和恐懼?婉兒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婉兒將永遠不能夠原諒韋後殺了顯。顯已經夠可憐夠不幸的了,韋皇后怎麼還能讓他死於非命。看到顯滿臉痛苦地靜靜地躺在那裡再也不會起來,再也不會賜宴百官,賦詩填辭,婉兒一想到這些就不禁悲痛欲絕。

  顯是個好人。是個有良知重情意的男人。那是唯有婉兒這種與顯有著幾十年友情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的。她想她唯一對不起顯的地方,就是她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他。但是顯卻幾十年如一日地始終不渝地愛著她,並把她當作最好的朋友和最信任的女人,這能說顯的意志不堅定嗎?又有哪個男人能如顯一般幾十年如一日地深愛著一個女人並不要任何的報答。是顯給了她真正意義上的榮華富貴,也是顯給了她名分和官階。上官昭容,這個顯給予她的從此名垂千古的封號,才使她真正擁有了她本該擁有的那一切。

  顯死了,婉兒始才知道她其實是愛顯的。那愛是存在的,以它固有的方式,只是她不覺得,她愛著,卻不以為那是愛罷了。

  顯的驟然離去使婉兒的心驟然失落。那種空空蕩蕩,從此漂泊無依的感覺。深入骨髓的。顯的位置從此空了,無人替代。

  婉兒這樣想著,便不禁失聲痛哭。她知道這世間最疼她愛她給予她寬容她的那個男人這一次真的走了。她就是想報答他也無以報答,無從報答了。

  而顯臉頰上的黑斑,驀然地就激怒了婉兒,她想她唯有誅滅殺害顯的罪人,才會是對顯的最好的報答。

  於是婉兒苦思冥想。以她的非凡的智慧。後來她終於想出了一個緩兵之計,她便立即揮筆草擬了一份中宗李顯的遺詔:立溫王重茂為太子。韋後知政事。相王參決政務。

  這當然是一個八面玲瓏的立場。是婉兒在那一刻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是遷就了韋氏的勢力,也討好了李氏家族。畢竟是中宗剛歿。婉兒還不想做出單方面的決斷來。婉兒堅信她假託的這份中宗的遺詔,也一定是符合中宗的心意的。

  婉兒假託這份遺詔不知道是不是在為她自己找退路。有史書說,是因為重俊發兵誅武三思並索婉兒,使這個一向優雅而清高的女人始知憂懼,待中宗暴斃,她才不得不草擬遺詔,引相王輔政,以討好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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