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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之所以沒有鼓勵安樂公主去奮力爭奪那個王位繼承權,事實上是,婉兒真正希望由此而得到權力的一個人,是那個如今已成為長公主的太平公主。所以婉兒要緊緊拉住太平公主做她的盾牌。為了這一層保護,婉兒在她為皇室所制定的任何一項策略中,都不曾傷害過太平公主的利益。而婉兒提出的提高公主地位,同樣使太平府的位置大大提高。不僅她的駙馬是當朝的宰相,而且她也同她的哥哥相王李旦享有了同等權力,這是前所未有的,太平公主當然感激婉兒。特別是,當韋後通過武三思開始參決朝政之後,太平公主就更是躍躍欲試,決心與韋皇后一決高低了。

  所以婉兒提高公主地位的策略對太平公主來說就等於是及時雨。如此,她們之間的那種姐妹一般的友情自然就更深厚了。婉兒總是不厭其煩地為太平公主籌劃各種宴會,她告誡太平公主,這是招攬朝中人士,拉攏黨徒的最好方式。日後,太平公主確實因此而羅織了一大批對她忠心耿耿的黨羽,為她日後爭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婉兒便是這樣盡其所能地幫助她身邊的那些有權勢的女人們。無論韋後,無論安樂公主,也無論是太平公主。而這所有的女人,在婉兒的幫助下,都拉攏了一批朝官並形成了她們自己的勢力。她們竟然每一個人都把婉兒當作了她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同僚最好的參謀,甚至,唯一的支撐。

  這就是婉兒。

  這就是婉兒的智慧。

  而就是這樣一個本質上統治天下的女人,在感情上也還是有著她的很執著的追求的。這就是婉兒在四十歲之後,為什麼還會如此鍾情於那個比她小六歲而又才華橫溢的崔湜的。這已經是一個成熟女人的愛情了。

  婉兒認識崔湜時,他不過是一個參與修編《三教珠英》的無名小輩。婉兒純粹是因為讀了崔湜的詩,純粹是因為他的才情而欣賞他,進而傾慕他的。婉兒對崔湜無所求。崔湜唯一能改變她的,就是她正在變得麻木的精神世界。那個詩的世界。

  於是,婉兒便堅持著這一份詩的愛情。依然的往來唱和,依然的歌賦傳情。婉兒每每將那個暗夜中偷偷潛入她書房的崔湜迎進

  芙蓉帳里,在浪漫的想像中和這個年輕人盡情歡愉。

  崔湜不是那種勇武的男人,因而他也沒有強健的體魄。所以他沒有衝擊力,他是那麼柔弱那麼纖細那麼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但是婉兒全都應允了他,因為婉兒所要求他的,不是那種瘋狂的欲望的滿足,而是,他的詩所給予她的那種前所未有的精神的慰藉心靈的富有。但她總是把她最珍貴的東西交給別人去保藏。

  便是在一次輕柔的完成之後,婉兒輕輕搖著昏昏欲睡的崔湜,對他說,明晚,我要把你送給太平公主。

  為什麼要把我送給太平公主呢?難道我也將遭遇什麼滅頂之災嗎?

  你難道還不覺得嗎?你在武、韋的勢力中已經耽擱得太久了。滿朝皆知你是因武三思的權勢日盛而背叛“五王”倒戈於他的,所以人人都知道你是武三思最忠實的爪牙。我也隱隱覺出了來自旦和太平公主那道聯盟的反抗勢力正在枕戈待旦,他們不久就會發兵叛亂了,推翻顯……我是為了你。為了你的生存,去靠攏他們接近他們。大唐必然要回到真正的名副其實的李家手中。我希望你早早去依附太平公主,成為她的黨徒,日後對你一定沒有壞處。這樣,就是有一天我死於非命……我只希望你記得我,記得這個晚上,記住我對你的愛。

  崔湜淚如雨下,滿心悲傷。他緊緊地抱住了婉兒,抱住了那個依然美麗的女人。他抱緊她親吻她。那千種風流,萬般感慨,將那恩重如山的不眠之夜度過。

  第二天晚上,婉兒果然把崔湜帶到了太平公主的府邸中。太平公主初見崔湜,就有了一種相見恨晚、一見如故的感覺。她也立刻意識到,如若有一天她真能從政,那崔湜就一定是她最得力的輔政大臣,她的左膀右臂。不過那時候,她並沒有想崔湜能成為她的情人。因為畢竟,她知道崔湜是婉兒的。或者,她對婉兒還有著幾分懼怕。因為天下畢竟還是中宗的,而婉兒又是中宗最信任最依賴的女人,婉兒還在強有力地控制著整個朝廷。

  只是後來,在婉兒的慫恿下,崔湜開始越來越頻繁地獨自前往太平府去求見太平公主,並每每送上他為太平公主所寫的那些近乎情詩的頌詩。那離愁別緒。那相思之苦。於是太平公主直言不諱地對崔湜說,是婉兒叫你來的吧?她又看到下一步了?她真是愛人愛到底呀,連後事都為你考慮好了。婉兒幹嗎總是以犧牲自己來保護你們這些男人呢?她這樣太委屈自己了吧。不過既然是婉兒的誠意,我就收留你了。但我們的聯盟是秘密的,你也用不著總是往我這裡跑。告訴婉兒放寬心,局勢還沒有那麼危機,她仿佛驚弓之鳥。真有人要造反嗎?

  淫靡的生活和吟詩作賦不能代替殘酷的政治。婉兒儘管腳踩數隻船,取悅於所有權勢之人,但是她的算計也不是天衣無縫的,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在一條小河溝中翻了船。

  朝廷不能沒有一天無太子,於是在神龍革命之後的第二年夏天,李唐的朝臣們在與韋皇后的殊死搏鬥後,終於將皇子重俊立為了太子。重俊雖然天性穎悟,但因不是韋後所生便多年來不受重視,加之又無良師指導,結果顯的這個兒子便活得渾渾噩噩,不思進取,行事從不遵法度,是那種出身於皇室的典型的紈絝子弟,終日只知道和一群皇室的狐朋狗友以蹴鞠、遊樂為戲,且聲色犬馬、多行不義,所以就常常被一些朝官們上疏諫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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