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與此同時，房間裡卻是一派親密景象，鬧哄哄地響著各種聲音：打招呼聲，笑聲。皮魯恩在大家手裡傳遞著，她的身子幾乎被橫了過來，每個人都要抱抱她。瓶子也在彼此的手裡傳遞著，各自倒著飲料，然後就是相互詢問、交談。一開始薩迪克是關注的中心，因為她在家呆的時間最少;然後才轉向了謝維克，“那個老油鬍子想要什麼?”
“你去學院了?”塔科維亞打量著坐在身邊的謝維克。
“剛剛去的。薩布爾今天上午在協會給我留了張條。”謝維克把飲料一飲而光，然後放下杯子，嘴唇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態，看不出任何意味。“他說物理協會有一個全職的崗位，一個自主的永久性崗位。”
“你是說，這個職位是給你的?在哪裡?學院裡?”
他點了點頭。
“薩布爾告訴你的?”
“他想要把你收編了。”比達普說。
“沒錯，我想是這樣。不能根除，那就馴化，我們在北景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謝維克突然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來，“很有趣，是吧?”他說。
“不。”塔科維亞說，“不有趣，很噁心。你怎麼還能去找他談話呢?他那樣地詆毀你，巧取豪奪了你的《即時原理》，不告訴你烏拉斯人給了你那個獎，就在去年，他還把那些組織系列講座的孩子們給解散了，因為你對他們有所謂的‘秘密的政府主義影響’——你是政府主義者!——這太噁心了，不可饒恕。你怎麼能夠彬彬有禮地對待這樣一個人?”
“呃，你知道，不全是薩布爾一個人的主意。他不過是一個發言人而已。”
“我知道，可是他喜歡充當這樣的發言人。他一直都那麼地無恥!呃，那你跟他怎麼說的?”
“我敷衍他——你也許會這麼說。”謝維克說著又笑了起來。塔科維亞又看了看他，知道現在他雖然在全力控制自己，但卻是處於極度的緊張或者興奮之中。
“那麼說你沒有斷然地拒絕他?”
“我說我在幾年前就已經下定決心，只要我還能進行理論研究，就不再接受固定的工作崗位。然後他說，既然這是一個自主崗位，我有完全的自由繼續從事現在的研究，授予我這個職位的目的是——讓我們來聽聽他是怎麼說的——讓我‘有機會利用學院的實驗設施，可以進入正常的出版發行渠道’。換句話說，就是PDC的出版社。”
“啊，那麼說你贏了。”塔科維亞用一種怪怪的表情看著他，“你贏了，他們願意出版你的作品。這正是五年前我們回來這裡的時候你的期望。牆已經被推翻了。”
“牆後頭還有牆。”比達普說。
“除非我接受這個崗位，否則我就不算贏。薩布爾這麼做是要……把我合法化，讓我變成官方人士，要將我同首創協會分離開來。你覺得這就是他的目的，是吧，達普?”
“當然。”比達普說，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通過分裂達到削弱的目的。”
“可是讓謝夫回學院，在PDC出版社發表他的作品，這就表示他們默認了整個協會，不是嗎?”
“多數人也許都是這麼看的。”謝維克說。
“不，不是這樣的。”比達普說，“他們會這樣跟大家解釋的：偉大的物理學家暫時地被一幫心懷不滿的人引入了歧途。知識分子總是會誤入歧途，因為他們整天想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時間啦，空間啊，事實啊，都是些現實生活中八桿子打不著的事情，於是他們就很容易被那些邪惡的路線偏差分子欺騙。可是學院裡這些真正的 好心的奧多主義者們溫和地向他指出了他所犯的錯誤，將他拉回到了社會有機體的現實。這一來，首創協會就再也打不出什麼能引起任何阿納瑞斯人或烏拉斯人注意的招牌了。”
“我不會離開協會的，比達普。”
比達普抬起頭來，過了一分鐘之後說道：“是的，我知道你不會——”
“好了。我們吃飯去吧。這個肚子在叫呢，你聽，皮魯恩，聽到了嗎?咕，咕，咕!”
“嗨，出發!”皮魯恩像個指揮官一樣發出了命令。謝維克抱著她站起身來，然後把她甩到肩膀上。在他和孩子腦袋後方的天花板上這屋子裡唯一的一件裝飾。它是會動的，這會兒正在輕輕地振盪。這件大型的裝飾品是用砸扁的電線做成的，電線砸得很扁，邊緣薄得幾乎看不見了。橢圓形的線圈沿著一些同心的橢圓形軌道運行著，時而閃出亮光，時而消失不見，各條軌道以非常複雜的方式交織在一起。與線圈一起轉動的還有兩個輕薄透明的玻璃氣泡，它們也像線圈一樣隨光線的變換不是閃光，既不會完全碰在一起，也不會遠遠分開。塔科維亞給這件東西起的名字是“占領時間”。
他們來到佩克什公共食堂，等著看到簽名板上顯示有人不在這裡就餐之後才進去，因為這樣才能讓比達普以客人的身份一起進去。他在這裡登記之後，他平常就餐的那個食堂就顯示他不在那裡就餐了，因為全城的系統都是由一台電腦負責協調的。這是深受早期移居者喜愛的高度機械化的“內部穩定程序”之一，現在只在阿比內保留了下來。跟其他地方那些相對粗略的方法一樣，這個程序也不是總能得到有效的實施;總會有不足，有過剩，還有不滿。很少有佩克什食堂的固定人員選擇不在這裡就餐，因為這裡的廚房在整個阿比內都是最有名的，這裡一直都有很棒的廚師團隊。有一個門終於打開了，他們走了進去。有兩個年輕人過來跟他們坐到了一起，他們是謝維克和塔科維亞的鄰居，比達普跟他們不是很熟。如果不是這兩個人，是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或者說陪他們。哪種說法更貼切呢?似乎無關大要。他們心滿意足地享用了晚餐，而且聊得非常開心。可是，比達普時不時地會感覺到，他們身邊那圈人都非常安靜。
“你去學院了?”塔科維亞打量著坐在身邊的謝維克。
“剛剛去的。薩布爾今天上午在協會給我留了張條。”謝維克把飲料一飲而光，然後放下杯子，嘴唇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態，看不出任何意味。“他說物理協會有一個全職的崗位，一個自主的永久性崗位。”
“你是說，這個職位是給你的?在哪裡?學院裡?”
他點了點頭。
“薩布爾告訴你的?”
“他想要把你收編了。”比達普說。
“沒錯，我想是這樣。不能根除，那就馴化，我們在北景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謝維克突然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來，“很有趣，是吧?”他說。
“不。”塔科維亞說，“不有趣，很噁心。你怎麼還能去找他談話呢?他那樣地詆毀你，巧取豪奪了你的《即時原理》，不告訴你烏拉斯人給了你那個獎，就在去年，他還把那些組織系列講座的孩子們給解散了，因為你對他們有所謂的‘秘密的政府主義影響’——你是政府主義者!——這太噁心了，不可饒恕。你怎麼能夠彬彬有禮地對待這樣一個人?”
“呃，你知道，不全是薩布爾一個人的主意。他不過是一個發言人而已。”
“我知道，可是他喜歡充當這樣的發言人。他一直都那麼地無恥!呃，那你跟他怎麼說的?”
“我敷衍他——你也許會這麼說。”謝維克說著又笑了起來。塔科維亞又看了看他，知道現在他雖然在全力控制自己，但卻是處於極度的緊張或者興奮之中。
“那麼說你沒有斷然地拒絕他?”
“我說我在幾年前就已經下定決心，只要我還能進行理論研究，就不再接受固定的工作崗位。然後他說，既然這是一個自主崗位，我有完全的自由繼續從事現在的研究，授予我這個職位的目的是——讓我們來聽聽他是怎麼說的——讓我‘有機會利用學院的實驗設施，可以進入正常的出版發行渠道’。換句話說，就是PDC的出版社。”
“啊，那麼說你贏了。”塔科維亞用一種怪怪的表情看著他，“你贏了，他們願意出版你的作品。這正是五年前我們回來這裡的時候你的期望。牆已經被推翻了。”
“牆後頭還有牆。”比達普說。
“除非我接受這個崗位，否則我就不算贏。薩布爾這麼做是要……把我合法化，讓我變成官方人士，要將我同首創協會分離開來。你覺得這就是他的目的，是吧，達普?”
“當然。”比達普說，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通過分裂達到削弱的目的。”
“可是讓謝夫回學院，在PDC出版社發表他的作品，這就表示他們默認了整個協會，不是嗎?”
“多數人也許都是這麼看的。”謝維克說。
“不，不是這樣的。”比達普說，“他們會這樣跟大家解釋的：偉大的物理學家暫時地被一幫心懷不滿的人引入了歧途。知識分子總是會誤入歧途，因為他們整天想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時間啦，空間啊，事實啊，都是些現實生活中八桿子打不著的事情，於是他們就很容易被那些邪惡的路線偏差分子欺騙。可是學院裡這些真正的 好心的奧多主義者們溫和地向他指出了他所犯的錯誤，將他拉回到了社會有機體的現實。這一來，首創協會就再也打不出什麼能引起任何阿納瑞斯人或烏拉斯人注意的招牌了。”
“我不會離開協會的，比達普。”
比達普抬起頭來，過了一分鐘之後說道：“是的，我知道你不會——”
“好了。我們吃飯去吧。這個肚子在叫呢，你聽，皮魯恩，聽到了嗎?咕，咕，咕!”
“嗨，出發!”皮魯恩像個指揮官一樣發出了命令。謝維克抱著她站起身來，然後把她甩到肩膀上。在他和孩子腦袋後方的天花板上這屋子裡唯一的一件裝飾。它是會動的，這會兒正在輕輕地振盪。這件大型的裝飾品是用砸扁的電線做成的，電線砸得很扁，邊緣薄得幾乎看不見了。橢圓形的線圈沿著一些同心的橢圓形軌道運行著，時而閃出亮光，時而消失不見，各條軌道以非常複雜的方式交織在一起。與線圈一起轉動的還有兩個輕薄透明的玻璃氣泡，它們也像線圈一樣隨光線的變換不是閃光，既不會完全碰在一起，也不會遠遠分開。塔科維亞給這件東西起的名字是“占領時間”。
他們來到佩克什公共食堂，等著看到簽名板上顯示有人不在這裡就餐之後才進去，因為這樣才能讓比達普以客人的身份一起進去。他在這裡登記之後，他平常就餐的那個食堂就顯示他不在那裡就餐了，因為全城的系統都是由一台電腦負責協調的。這是深受早期移居者喜愛的高度機械化的“內部穩定程序”之一，現在只在阿比內保留了下來。跟其他地方那些相對粗略的方法一樣，這個程序也不是總能得到有效的實施;總會有不足，有過剩，還有不滿。很少有佩克什食堂的固定人員選擇不在這裡就餐，因為這裡的廚房在整個阿比內都是最有名的，這裡一直都有很棒的廚師團隊。有一個門終於打開了，他們走了進去。有兩個年輕人過來跟他們坐到了一起，他們是謝維克和塔科維亞的鄰居，比達普跟他們不是很熟。如果不是這兩個人，是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或者說陪他們。哪種說法更貼切呢?似乎無關大要。他們心滿意足地享用了晚餐，而且聊得非常開心。可是，比達普時不時地會感覺到，他們身邊那圈人都非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