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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該打退休報告了,也覺得這個世界難以應付了。等會兒我把你的報告抄一份,

  一塊呈上去。”

  魯段吉軍沒有響應他的笑話,認真地說:“局長,我可是當真的,你別糊弄

  我。”他站起來,卻沒有立刻就走,“局長,宇何劍鳴……怎麼會是個類人呢。”

  高局長搖搖頭,沒有回話。宇何劍鳴的真正死因已是公開的秘密,不過大夥

  心照不宣罷了。大家對局長的無情處置也沒有什麼微詞,對一個有不良傾向的類

  人,這是應得的懲罰。不過,拿他和當年的宇何劍鳴警官相比,反差未免過於強

  烈。

  老魯走了,明明低著頭進來,神情黯然地遞過來一份報告。局長著惱地說:

  “又是辭職報告!你和魯段吉軍商量著來的?”

  明明搖搖頭:“我不知道老魯要辭職。我辭職是自己決定的,與旁人無關。”

  她已經知道了劍鳴之死的真相。以她素來對劍鳴的情義,她該對兇手恨之入

  骨,該設法復仇,但她沒有。

  她曾愛戀過的男人變成了B 型人,這個基本事實使一切都變了味兒。警局B

  系統是“夷夏之防”思想最為濃厚的地方,只要想起自己曾愛過一個人造生命,

  一個從生產線上下來的工件,就有羞辱愧恨來啃咬她的心——但她又不能忘懷那

  個笑容明朗的男人。

  她不會為一個 B型人復仇,不會找高局長的麻煩。她只是想躲避,想避開這

  個傷心之地。高局長久久地看著她,她感覺到了局長的注視,低著頭一聲不響。

  最後局長痛快地簽了字:“明明,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再留你了。請你諒解,有

  些決定並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明明低聲說:“我知道,我不怪你。”

  “真捨不得讓你走,不過——尊重你的意願吧。”

  明明走了,高局長悵然地望著在她身後關上的房門。明明的辭職是一種溫和

  的抗議,這他完全清楚。更有許多人對他恨之入骨,像何不疑夫婦,不過他沒辦

  法。在社會結構中,總有那麼幾種不討人喜歡的、但卻離不了的工作。比如他的

  職業。總得有人幹下去。

  他揉揉額頭,趕走這些雜念。太空艇爆炸案還沒結束呢。在附近海域的打撈

  發現了三具殘缺的肢體,但沒有宇何劍鳴的。他是死是活?另外,截收到齊洪德

  剛在爆炸前夕同飛艇的通話,正是這個傢伙向警方揭露了宇何劍鳴的真實身份,

  可是僅僅兩天之後,又是他向宇何劍鳴通風報信!這人究竟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飛艇爆炸時,齊洪德剛的直升機正好在飛艇的下方。此後的他的直升機在100

  公里外找到了,但德剛本人卻杳無蹤影。

  對他的去向應該嚴密監視,他按了電鈴,讓秘書把史劉鐵兵警官喚來。

  是10月的上午,天氣乾冷,頭上是無雲的嚴厲的藍天。金黃色的梧桐葉鋪滿

  了馬路,隨著秋風打轉。宇白冰駕車向西駛出了南陽,高樓漸漸稀疏了,路上是

  鱗次櫛比的飯店、商店和氣勢雄偉的高架GG。公路經過一個村子,一隻鴨媽媽

  率領著一群鴨仔,旁若無人地穿過馬路,對喇叭聲不理不睬。十幾個孩子在路邊

  玩耍,跳繩,跳皮筋,推鐵圈,這些古老的遊戲似乎比法律的生命力還要持久。

  跳繩的那個男孩已經渾身是汗,腳下還沒顯出疲態,兩個女孩用清脆的童音數著,

  三百零四,三百零五,三百零六……宇白冰不由放慢車速,對跳繩男孩多看了兩

  眼。劍鳴從小就酷愛跳繩,可以輕鬆地連跳三四十個“雙搖”(跳一次搖兩次繩),

  甚至能跳出三搖。放學後,父子兩個常常比賽跳繩。想到這裡,她又抹了抹淚水。

  隨後汽車上了寧西高速,兩人都不說話,宇白冰忙於駕駛100 公里時速的汽

  車,何不疑則閉目靠在椅背上,眉峰緊蹙,嘴唇輕輕顫動著。高速公路上車流不

  息,一輛一輛高級轎車鳴著喇叭超過他們,然後轉入快車道,熄了超車燈。一輛

  敞蓬車超過他們,車上一夥兒青年,似乎是到哪兒野遊的,亢奮地笑著,把笑聲

  灑向身後。隔離網外邊,幾隻南陽黃牛用漠然的眼神注視著來往車輛,綠色的田

  野迅速向後滑去。劍鳴死了,他們的天地已經崩潰了,但外邊的世界依然故我。

  他們在商南下了高速,這是個比較大的站口,休息區內停了二十多輛車,從

  車牌照看有陝西的、寧夏的,還有新疆的。餐廳里熙熙嚷嚷。他們給汽車加了油,

  何不疑交待妻子,不要在這兒耽誤時間,買兩客盒飯就行了。宇白冰去買了兩盒

  快餐,回來時又是眼睛通紅。何不疑悟到,她又想起兒子了。13年前(一個不吉

  利的數字)他們送劍鳴上大學時在這兒停留過,以後幾次接劍鳴回家,也都在這

  兒吃飯。不久前,他們還打算在這兒接劍鳴和如儀回家度蜜月呢。如今物仍是而

  人已非。何不疑沒有多勸慰,簡單地說了聲:“吃吧,吃完飯我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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